嶽雲也氣喘籲籲,略推了推我。我拉起他的手又是一吻,緩步一並走道案前,好容易摸到火石,顫顫悠悠地一一點亮蠟燭宮燈。

嶽雲任我牽著手。亮光再現,照得一室光明融融。他雙頰赤漲,嘴唇嫣紅,明眸帶濕,情動的模樣恰巧落在幽黃的銅鏡中,嶽雲轉頭自己瞧見影子,頓時又發怔了。

我忙拉他坐至床沿,嶽雲伸出手臂橫擦一把嘴,又雙掌使勁兒揉揉臉----我瞧在眼裏,微笑道,“雲兒,脫衣裳吧。”

果然他眉頭一皺,不悅偏頭抗拒。

我柔聲道,“你想到哪裏去了雲兒?朕,朕是生怕昨夜不夠疼惜你,讓你身上淤血吻痕幾天都不會消,特意備下膏藥,就是乳香給你擦一擦,免得你……”垂目低聲道,“免得你回家後不方便。”

嶽雲又嗯了聲。神色恍惚更凝重。

這是不得不麵對的事情,而我的性子不是藏著掖著避諱著,幹脆直接與他道,“雲兒,你----和朕在一起,朕總覺著委屈你了。”

嶽雲微微一愣,很快道,“官家言重,我……我隻是……”說著漸又沉聲。

願上天寬恕我的欲擒故縱。我輕輕呼出一口氣,如同下定了重大決心一般,握拳緩緩道,“雲兒,朕並非言重。你,你是朕放在心尖上的人,又如此英才出色----朕怕連累你像西漢霍衛一般,雖為英雄將帥,卻因盛寵,日後為文人指手畫腳,說三道四。”

嶽雲聽得,淡淡一笑,坦然道,“官家,我出身鄉野,並不以浮華盛名為意,無畏他人口舌。”

我伸手撫撫他額角,嶽雲並不躲避,我專注瞧著他,心想,知道你怕的無非是----唉。嶽飛就是橫亙在我和嶽雲心裏繞不開躲不掉的一座沉甸甸大山啊!

便艱澀道,“朕知道你顧及嶽卿……”

嶽雲打斷,正色對我道,“官家,我既決意與官家在一起,便不是輕易動搖之人,還請官家安心。”

我有些腹誹,他是不是怕我因此對他爹爹心有隔閡,甚至會為了和他安樂,調嶽飛遠遠離京才重複一番心境立場?唉,我知道什麼是嶽雲底線,哪敢呢?

飛速將心中不甘趕跑,我笑了笑,捧起他的手蹭一蹭,順著他的意思,親熱轉圜道,既然如此,雲兒----

嶽雲沿著我的目光,也瞧見了床頭那個和先前贈他一模一樣的青瓷小瓶子。他探手過去擰開蓋一聞,目光微漪,“官家是要與我擦嗎?”

我點頭輕笑道,“朕還要你記著朕的一舉一動,私下嗅著香氣,回味滿意。”

嶽雲聽我所指,臉又紅了紅,卻解了衣襟,人慢慢伏在床上。

我倒了乳香在手,搓揉反複就往嶽雲肩胛骨上一按揉,順著他身體線條緩緩輕移,掌心蘊力,一邊輕吻了吻他的額頭。嶽雲眨眨眼,顯然極覺舒適,將身體又舒展放鬆了些。

我瞧著他肌膚上遍布疤痕吻瘀,又心痛又心愛,摟了他的腰低低耳語道,“雲兒,你回家前兩夜,朕一定忍住不碰你,最多和你親一親,蹭一蹭。若是朕按捺不住饞了,你隻管對朕動手製住朕。”

嶽雲聽得噗嗤一笑,翻身撐著前臂瞧我道,“官家想得周到。”

我道,“朕也不是非要做那事的人啊----能每日見到心愛的人,夜間能摟著他入睡,早上起來第一眼瞧見的也是他,朕就覺得滿足之極。”

嶽雲愛聽此類貼心話,我更毫不吝嗇地表達真情,要用一切手段方式讓嶽雲留戀我。說到最後,我更一手摟著他在懷依偎,一邊與他八卦曆史道,“雲兒,你說劉徹有沒有也如朕對你這般,和衛青他們親熱過?”

嶽雲愜意不動,任我蹭他脖頸,“官家怎會這樣想?”

我道,“劉徹那廝,雖然一貫翻臉無情,朕卻感覺,他對衛霍二人真心實意,別的不說,你且看茂陵,劉徹分明就將衛青埋在漢家慣於埋皇後的東園之地,這不是昭然若揭嗎?”

嶽雲略帶驚奇地哦了聲。

我見勢道,“咱們生已經同巹了----”

半響聽嶽雲道,“官家,我祖母葬在江州時,爹爹就說過他百年後也依附祖母而眠,我想,嶽家子弟一代代都會葬於廬山下吧,還望官家成全。”

這就是明白地拒絕了。他再喜歡我,也抗不過四個字:嶽家子弟。我無奈又覺得意料之中,最終還是怏怏道,“行了行了,雲兒,大過年的咱們都別說這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