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我令秦檜暗自徹查一番“萬俟卨結黨”一事,擺明了告訴他,此人和他的嘍囉別想活,你得給我整出個漂亮的借口罪名來。秦檜見如今萬俟卨已是棄子,便也貌似毫無壓力地表明,定當為我分憂。於是我們在福寧殿東窗下,君臣關係大好地又閑做說話一番。
又因為我知道秦檜暗地裏期望嶽雲失寵最好,也了解宮中不少事,為了提點他少折騰嶽雲,在聽得窗外雨聲更大之後,我皺眉喚來蔡公公,當著秦檜特意道,“叫人撐著傘,仔細護住贏官人送給朕的那株茶花----掉了一片葉子折斷半根枝條都不行。”
秦檜不見驚訝之色,隻順勢接我的話道,官家莫憂----老臣聽聞,風疏雨驟後,綠肥紅瘦----更有一番韻味。
這?我一時懷疑他話中另有所指,難道是說嶽雲經曆過一些事情後會馴服?不過等等,這不是李清照的詞嗎?
我便把這首《如夢令》低低誦一遍,結果從秦檜處得知,原來曆史上鼎鼎有名的女詞人,竟然是秦檜老婆的,嫡親表姐----好吧,我盡力不太驚訝。又因為想起曆史上李清照晚景似乎不太好還鬧與人渣離婚,就叮囑秦檜,務必要多多照顧一番,並賜宮中珍藏金石:壽山印一枚,商銅鼎一座。
秦檜把自己家的親戚都受偌大恩惠一事,歸結到是我對他忠心辦事的獎勵----可第二天再傳出風聲就是皇帝趙構重賞了秦檜家眷親屬。如此一來,嶽家父子在外人眼中,近況更加堪憂。我實在無法,隻好又宣韓彥直前來麵君。
他一來,我立即開門見山坦誠道,“子溫,在朕和雲兒重歸於好之前,嶽家……勞你多多上門照看幾次,若他們有什麼需求,盡管告訴朕。”
韓彥直微微一笑,道,臣的父親近日也甚憂嶽伯伯一家,如今可安心了。
我就像好容易抓找了個略了解內情又能訴苦的知己,趕緊再為自己洗白道,“外麵風言風語多得很,朕甚煩。連要再度抄家的流言都出來了。嶽府中,雲兒的妻子此刻身懷六甲,若聽聞驚動了,心煎焦惶,總歸對孩子不好吧?到時候雲兒就更----唉!”
有韓彥直這麼個優秀聽眾,我總算能將心頭牽掛肆意一一吐露:你可知道吧?雲兒他離宮時,朕送他的物件衣裳半點都不拿,還惱恨脫了帶禦器械的賜服,扔了佩刀----這麼氣衝衝出宮,才會有待罪的那些流言啊!
韓彥直放下茶杯,略思量一陣,開口道,“官家若要杜絕流言,為何不再對雲兄弟示好一番?賜些物件去軍營,也可堵了無聊口舌。”
我歎道,朕不是沒想過,可是,連朕賜給他兒子的金鎖都被雲兒氣呼呼給……雲兒性子倔到極致,朕如今對他再好,珍稀補品奇珍異寶送去也就像水白白潑到沙子裏,他見了隻會更惱。
韓彥直一貫溫厚,想了想,起身對我施禮道,官家,雲兄弟此回究竟是為了何事發怒?官家若告知臣,或許臣能親去背嵬軍營,開解一番。
這……我總不能說是我親吻了他,又自我感覺良好地說雲兒也愛朕……這才激得嶽雲要斷絕和我的一切往來?真說出實情,我沒這個膽。
我隻得勉強,將當日發生在完顏亮送行宴上,嶽雲的舉動如實倒出,更撒謊說,回了福寧殿後,朕見嶽雲沒個好臉色,忍不住責怪了他幾句……他便氣衝衝走了。
不知韓彥直信了多少。但我高興的是,他爽快應下,若無事會隔三差五地去背嵬軍營轉一轉,如果發現嶽雲缺少什麼,想要什麼,轉告我待我準備好了,可假借韓彥直之名義,給嶽雲送去。
而接下來的日子,我理所當然地頻繁召見韓彥直。通過他,彌補了背嵬軍中眼線不足導致的信息缺失----可這麼一來,關於我寵上了韓家的八卦流言,關於皇帝趙構盡喜歡寵愛俊美男子的事,又開始甚囂塵上。
那一天,身為殿前司長官的楊沂中叩請我去點閱一番,新招募進皇宮充當衛士的少壯男子,我想起來,選拔近衛軍的考核要看臂力,武藝,一時無聊就點頭應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