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彥直歎道,正是如此。
可是……韓卿,朕想,好歹能不能讓他們母子,遠遠隔著看彼此一眼?一來了卻劉夫人的牽掛,二來,朕也希望雲兒知曉,他母親依舊牽掛他。
韓彥直沉思道,官家,如此倒不難。雲兄弟此回出征在外,便正是大好時機----劉夫人隻需隨軍,一路到揚州即可。
我有所領悟,眼前一亮道,正是!雲兒立下功勞,朕怎麼也得在揚州嘉獎他一番,令他登高台受封賞----百姓自可在台下一睹英姿。這時候便----
我說得有點眉飛色舞,韓彥直看我一眼,也微微笑道,臣遵旨。
耐著性子,我又在鄱陽湖駐留了十天,終於接到了新的軍情戰況----兩軍在淮水洛口集結。
之後,消息就斷了。我問過韓彥直,大概知道金人重騎兵,兀術喜歡強悍地用鐵甲重盔,連人帶馬全副武裝,名曰鐵浮圖,再以陣集結,看上去其勢洶洶,勢不可擋。一些膽怯的將領,往往望之,未戰便先逃了。
兩年前與嶽家軍交手,鐵浮圖拐子馬這類騎兵就遭遇重創,幾乎損失殆盡,可這麼快,金人竟能卷土重來----我痛苦地想,占據天然草場,幾大馬場加起來有將近五十萬匹良馬,戰死一批,新的很快又能出爐,人家當然不愁。
我們手上呢?趙構也不是沒設監牧馬,但悲慘的是幾年了才得百餘匹,累積下最後的家底,縱然我都給了嶽雲,感覺也就像,給他奧拓,讓他去和開奧迪的金人比。駕駛的車手,馭馬的戰士,到底要多精良強悍嫻熟,才能在不利的硬件下,依舊取勝?
我更長久地,佇立在帳外,遙望湖水,仿佛希冀能從湖光山色的倒影裏,看見遙遠戰場的一切。可我身在安全的後方,所聽所見,唯有風聲鶴唳,流雲變幻----我苦苦支撐,故作鎮定。
如此,兩日後,有大捷傳來----嶽家軍韓家軍並劉琦部,橫掃金軍,金人自相蹈藉,死者蔽野塞川,隻兀術與餘下不足百騎狼狽逃走。
眾人大喜。
我忙問:可知此回如何破的金人重騎?
----自嶽飛麻紮刀斬馬足大破金軍後,敵方若是傻子才不會改進馬匹保護裝備。
來人是背嵬軍人,答曰:無他,此次金人加倍以鐵器護馬護人,嶽將軍見了便說,如此靈動便遜從前,回旋砍殺也更艱難----隻要誘敵入溝壑山穀地帶,金人便無法施展。
後來,嶽將軍又令下屬將武器換為短錘長勾槍,貼身著皮革網織的輕甲----大家戰後卸甲,血汗都粘了一身,難剝得很呢!尤其是嶽將軍,他讓人用熱水敷於甲上良久,才自己緩緩動作。
我點點頭,先是欣慰----這麼聽說,此役嶽雲沒什麼大礙重傷,否則怎能自己更衣卸甲呢?
跟隨我的軍人們聽說了戰況,又是興奮,又是恭賀,營中帳中喜洋洋一片。
我也是大笑著,高興著,直至強笑,怔怔,終於終於再也忍不住,熱淚盈眶,哽咽起來。
韓彥直打圓場說,官家今日喜極而泣了。
我拭淚,點頭說,是----朕太過高興。韓卿,戰況如此,想來金人無力再做大舉進攻,估摸著會主動想和大宋談。咱們,即刻啟程,往淮南路去,與你爹爹和嶽雲會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