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柔柔道,蒙官家厚愛,妹子的終身大事有賴官家欽點安排。嶽家二相公送娉婷來時,一路蒙眼,也未觸碰到她,隻到了我宮門口,便不肯進來,極有禮儀。
我滿意點頭道,嶽家家教是極嚴的。而且他們家自父親嶽飛起,也無納妾習慣。朕覺得相貌人品,兩個孩子都登對,隻盼他們互相看上了。
閑話家常了幾句,我便起駕離開。反正一個“有暗疾”的皇帝,妃嬪指望什麼?什麼潘貴妃吳貴妃張賢妃,就算她們去蕾絲百合,我也能理解。
時候不早,惦記著嶽雲會回來用膳,我忙趕回了福寧殿,對著鏡子瞧瞧自己的氣色,再轉身看看銅鏡裏的身形----趙構身材高大,肩寬背直,如今又目光自信有神,怎麼看也算個有幾分魅力吧?想著,我喚梳頭宮女來幫我重新帶冠,又讓人將殿內一百二十枝蠟燭全部點亮。
嶽雷換過衣裳,也回來麵君。我招呼他坐下,裝作根本不知道下午發生了什麼完全不提,首先隻問,你們兄弟,從小最喜歡吃什麼?朕這就讓備下。
嶽雷靦腆謝我,隻說了個羊肉餅。
我點頭,叮囑下去,用羔羊脊肉做餅來,又加上月盤兔、旋炙豬皮肉、野鴨肉、滴酥水晶鱠、紫蘇魚等,名字聽得他一愣一愣。
我笑道,雷兒今後也常常進宮吧,不要拘束,就像在家一樣。
嶽雷急忙說不敢。
其實也不急於一時太殷切,何況他並非我的目標。我想了想,又笑著問道,如今你哥哥都有兩個孩子了,雷兒,你爹可有給你定親嗎?”
聞言嶽雷的臉,也突然漲紅了。他還結結巴巴道,爹爹已與我訂了門親,早就打算挑個吉日完婚。
啥?我一下沒反應過來。嶽雷才十六歲,這麼早就名花有主?怎麼算,嶽雲在這個年紀還沒成家呢!然後我想到了一個更雷人的事情,其實三十多歲的嶽飛,已經是“爺爺”了,有第三代----娘呀!趙構如果不是出了那些破事,沒準現在也有奶娃娃牙牙學語管叫爺爺,這、這和當爹的嶽雲差了整整一代!
還好還好,現在趙構無子,盡可以裝大齡男青年。不過,現在立宗室家小孩當“太子”,是不是無形中會讓嶽雲覺得,我和他“平輩”呢?嘿,沒錯,好主意!反正趙構早就養了好幾個伯字輩的小孩在宮中了。
由立太子想到吳貴妃再想到吳小妹,我這才有些頭痛,細問嶽雷,給你定的是哪家親啊?
當他說,是娘(李氏)的遠方親戚家時,不知怎的,我的第六感讓我強烈不喜歡這種安排----怎麼都覺得嶽飛繼室在拉攏嶽雷。哼,人之常情啊,她到嶽飛身邊時候,嶽雲已經長大記事了,性子又倔強,想必不會對她多親近吧!嶽雷卻連生母的模樣都不記得----她這麼做,算什麼?
走著瞧好了,我就要讓嶽雲的弟弟,娶到皇親女眷!!等我和嶽雲私下相處時,再看看他對弟弟的婚事是個什麼態度。不過,估計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一套,唉。要讓嶽雷的事成,還得花更多心計。
心裏氣鼓鼓,麵上還要不動聲色點頭笑,還端了一碟梨幹給嶽雷,“雲兒大概會回來得晚一點,你就先隨便吃些點心墊墊肚子。”
福寧殿的晚膳都在申時,也就是下午五點前。近百道膳食先後由朱漆木盤一一供了上來,在明晃晃的燭光下,色澤更是誘人。萬事俱備,隻等嶽雲。可我萬萬沒料到,一直等到酉時過了,也沒有任何消息。
我推開窗向外張望,不顧寒風吹進殿內,蠟燭火苗明滅閃爍。抬頭看,高高的天上月朗星稀,沒有絲毫會下雪的影子,嶽雲可還是留在背嵬軍營,流連忘返了嗎?
我有些焦慮,更覺委屈,自己獻寶一般的作態謀劃,人家還沒上心呢。我叮囑的,他竟這麼容易就忘了!
蔡公公上前,環顧一圈,小心翼翼說官家,菜蔬涼了,容宮人收走。
我賭氣喝道,不必了!倒要看看他什麼時候才回!
見我臉色不善,嶽雷隻好起身代兄請罪。我扶住他欲拜下,勉強笑道,朕沒生氣,想必是軍中事務太多了,你哥哥忘了時辰。”
可我看著嶽雷沉默的樣子,突然察覺事情有些不對----如果單獨與我用膳,嶽雲可能還不是很上心,但我事先就對他明言嶽雷也在,以嶽雲的性子,是斷然不會錯過兄弟團聚的機會,也不會讓弟弟和皇帝一起等他!
難道是路上出了什麼狀況?我一邊喚人去宮門口張望,一邊自己在殿內不住踱步。
又過了一刻,出去打探的內監回來複旨,說的卻是----回來了,官家……
我大喜,忙到,快宣嶽雲進殿來。
----官家,宮門外隻有颯露紫回來了,贏官人還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