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圜》之《空之卷軸》十八(2 / 2)

“行了!就會用罪該萬死來糊弄我!哪天我真把這些人都殺了。”鉑蔣沒忍住。

“聖上息怒。”說完他就又不說話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

“非要我求著你說話嗎!”鉑蔣一巴掌拍在書案上,嘭的一聲。

郭景襄毫不慌張微微躬身,“臣不敢。”

“那你倒是說啊!我把你從衡山書院招回來是擺著好看的嗎!!”

“臣卑微不才,不敢妄言。”

還真是懂得小心駛得萬年船那,你父親的字應該跟你的換一換。鉑蔣在心裏冷笑,他揮了揮手,錢曉和房盧陵等太監都退了出去,房盧陵還識眼色的關上了禦書房的門。

“書呆子,我考考你,”鉑蔣站定在郭景襄的麵前,“太朝是怎麼亡的?”

郭景襄立刻抬起頭,“這正是我要跟你談的,漢國再這樣下去也不會太遠。”

鉑蔣一愣,郭景襄像是換了一個人。

——

郭景襄走後,鉑蔣一個人在書房坐了很久,一遍又一遍的回憶下午他和他說的話。

關於稅收難的問題,郭景襄提出主要症結在於土地過度兼並於特權階層,他們隱報實際占有的農戶數以期少交稅甚至不交稅。這部分稅責便轉嫁到單獨經營的小農戶身上,他們地少稅重,嚴重的地區往往導致無法生計,於是或棄地離鄉,或依附大地主自願成為農奴以求逃避重稅。

國稅如同一塊被切的七零八落的餅,最終能收到中央口袋裏的,已經少的可憐了。

但郭景襄並沒有就此現象提出任何建議,他隻給了個折中緩解的辦法——重整唐地煤鐵經營模式以便能從南方收取更多的稅用來補貼北方。

這倒也是個辦法,畢竟撼動長久以來形成的潛規則絕不是件輕鬆的事,郭景襄剛剛回京,他不會這麼笨的立刻樹敵。

在談到唐地煤鐵稅的同時,郭景襄又提到了京軍。

“唐地煤鐵稅養活十二萬京軍本應綽綽有餘,卻遭層層盤剝,底層士兵的兵餉月月拖欠打折,京軍尚如此,地方軍更可想而知,戰事一起,這樣的軍隊恐怕難以使用——”

關於京軍問題,在他收到的秘折中被彙報的不在少數,有一些或是猜測,有一些卻經鉑蔣派人再查證實無誤。

周永豪的問題已經不能再忽視下去了,奶奶賦予他的權力和對他的縱容,已經讓這個欲望和自負過度膨脹的人瀕臨瘋狂,他個人如何腐敗鉑蔣並不在乎,畢竟他是孟恩的父親,看在這一點,他可以容忍他很多。

但他絕不能容忍周永豪對京軍的失責和魚肉,他在敗壞的是鉑蔣要用來統一漢鄗的重要力量,他在摧毀的是鉑蔣一生的理想。

——

這個人必須除掉。

——

然而郭景襄提到京軍問題,僅是因為京軍有問題嗎?

鉑蔣知道郭景襄越權調閱了中尉府的全部文件,目的明確,也想必成果鑿鑿——他定然查出了當年成功逮捕郭哲的關鍵人物是誰。

因此這個漂亮的如同姑娘一般的白臉小書生對京軍貌似無心參上的一本,絕對意不在一,他不會放過周永豪,這必然。

鉑蔣摸著自己的額,看著書案一角的那把短劍。

他大概也不會放過所有那些參與過郭哲案的所謂功臣。

他更不會放過我。

奶奶說的沒錯,郭景襄是回來報仇的。

鉑蔣搖頭。

會毀掉整個漢國的,不是周永豪,而是郭景襄——這才是真正可怕的人,長著一張美好的臉,心卻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