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圜》之《空之卷軸》十八(1 / 2)

三個月後,郭景襄要參加一次小型廷議,這是他第一次參加中央工作會議。

鉑蔣知道這將會引起小小的轟動,最近他對手下很不客氣,他們大概都希望郭哲兒子的列席,能好歹把自己的注意力引走一些。

然而郭景襄低眉順眼,整個廷議中他一句話也不說,像個帶呼吸啟動器的雕像。

他越這樣,鉑蔣就越來氣,他拍桌子打板凳的吼那個新任戶部尚書。

新戶部尚書是周永豪的支係,鉑蔣對他極其不滿——這家夥唯唯諾諾,屁個能力都沒有——鉑蔣要他在三個月內把中陽郡及臨近幾郡的戶冊重新勘定一遍,他倒好,又是調人又是要錢,現在交上來一本子破紙,跟沒堪之前大同小異如出一轍。

“這就是你三個月的工作結果?!”鉑蔣青筋直暴,“你是不是想跟你前任一樣去觀津郡喂龍!”

去觀津喂龍是一種客氣的講法。

觀津郡位於漢國最西邊,是個巨大的半島,條件惡劣,生態獨特。那裏有一汪叫龍海的內海,龍海裏有一種奇特的生物,巨大,粗壯,漁民們都說那是古代神族的龍族遺留在人間的後代,它們神出鬼沒,平時也就吃點家禽驢狗並嚇唬嚇唬船員或岸邊人家玩兒,但每年總有幾天,它們會瘋了一樣攻擊船和海邊人家,見什麼吞什麼,尤其是人。

去觀津郡喂龍,指的就是這個。

因此鉑蔣這一句話,把那個新戶部尚書嚇的屁滾尿流,磕頭如搗蒜。

這一次沒有周永豪幫他講話了,因為鉑蔣特意吩咐太尉可以不列席今天的廷議,他派人對周永豪傳達自己的話,“不是什麼重要的會,都是年紀輕的官員,太尉列席,有損身份。”

這話聽來客氣,而其意卻正相反。

鉑蔣知道周永豪的性格,他必然會用自己在朝廷裏無人能及的權勢,想方設法搞砸郭景襄的第一次廷議——這種情況下,郭景襄爭強還是示弱,都會讓鉑蔣覺得不快甚至難堪。

他希望這兩個人的麵對麵,是在周永豪有了思想準備之後,這一次的廷議將其摒除在外就是一種警告,同時也可以讓郭景襄在議政時不至於顧忌過多。

然而郭景襄還是跟個石雕菩薩一樣,帶著他迷人的似有還無的微笑,低著眉眼,置身局外。

——

廷議結束後,鉑蔣越想越不是滋味,他又覺得自己被郭景襄對比的有些蠢。

“錢曉,”他在輦中喊。

“奴才在!”錢曉立刻也喊。

“傳旨,命郭景襄往禦書房見朕。”

“遵旨!” ——

郭景襄來之前,鉑蔣又讀了一遍那新任戶部尚書的堪戶報告,剛消下去一點火騰的著了,他抓過一把扇子,撲扇撲扇猛扇,沒幾下,他恨的把扇子折成兩段砸在地上。

“飯桶!領著朝廷的高俸!吃喝扒拿嫖賭偷!不鬧到老百姓起事就不知道自己隻長了一個腦袋!留著幹什麼!”他吼。

吼的太響,連他自己的耳膜都有點受不了,嗡嗡嗡的直響。

然而就在嗡嗡嗡中,傳來他熟悉的優美音色。

“臣郭景襄,叩見吾皇。”

他扭臉看過去,郭景襄站在禦書房門外,從從容容的行跪禮,好像根本沒聽見他剛才的大吼大叫。

鉑蔣一種怒火頓消,另一種怒火又起,他忍住,笑了笑,“景襄,進來,賜坐。”

郭景襄恭敬的坐下,為了表示對鉑蔣的尊重,他隻坐了半個屁股,然後安安靜靜的開始扮演坐佛。

鉑蔣硬忍,“今天的廷議,你快趕上石頭菩薩了。”他語帶諷刺。

一語未落郭景襄就站了起來,“臣罪該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