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微走到亭上,看著一枝荷花並蒂雙生,更是稀奇,卻又沒由來的想到那人。
那人最後騎著馬帶她跑馬時俯身在她耳邊說:“我院中的荷花甚是好看,回頭我娶了你,天天帶你看風景。”
她那時年紀小,最聽不得這種風流話,一肘撞在他胸口,罵了一句“登徒子”,卻聽到他朗聲大笑,笑的胸腔都在振動:“你個小沒良心的,我給你講你喜歡聽的稀奇玩意兒,你到好,用我教你的來罵我?”
最後不知那人看見了沒有,晚霞遮住了她羞紅的臉。
謝知微攥緊了手中的長鞭,長安這麼大,又哪裏會這麼巧?
可她繞過湖畔推開竹樓小門時,她愣住了。
那人坐在珠簾帷幔之後,風吹荷香帶起珠簾微微晃動,響起幾聲脆響,書案旁散落了一地的字畫,上麵墨跡混雜,似是孩童的信筆塗鴉。
“可是今天的酒來了?”
聲音清清爽爽,沒有醉意,卻滿是盈著酒香,由塗還溺在這聲音中的時候,謝知微卻身子一僵,一瞬間恍如隔世。
這聲音……
這聲音太熟悉了!
夢中不知出現過多少次!
“果然是喝醉了……都出現幻覺了。”那人喃喃自語,手一推,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推到了地上。
硯台掉落,未幹的墨汁四濺,飛了幾滴在她的裙擺上,綻開朵朵墨花。
謝知微手背上青筋暴起,長鞭一甩,秀眉一擰,壓著怒氣道:“王韞!”
珠簾後麵的人影一頓,從桌子上緩緩爬起來,輕輕的“嗯”了一聲,帶了些疑問探究的意味,好像是沒有聽清她在說什麼。
謝知微見他含糊,又一鞭子甩出,將珠簾猛地抽開,帷幕落下,現出了一張如畫顏容。公子一身錦衣,衣袖沾有墨漬,清風徐來,如皎皎之月,像渺渺之雲,似鶴羽般振翅。
此番視角看去,推門見人,人倚書案,他身上那種懶散勁像是活在了潑墨畫卷裏一般,閑適清逸。
公子抬眼,風光無限。
“原來是位迷路的美人兒。”公子笑的一臉輕鬆,見她生的貌美,也不責怪她抽壞了簾子。
“登徒子的這點脾性果然一點也改不了。”謝知微嗤笑一聲,收起長鞭,對由塗揮了揮手示意他先退下。
由塗斟酌了一會兒,施了一禮,緩緩退出門外。
“王韞,”謝知微眼中凶光大盛,就像是被人搶走了什麼東西她一定要奪回來那般,惡狠狠地問道:“昨日可是你打傷了我的部下?”
公子執起酒壺,卻發現酒壺裏一滴酒都沒有。
“王韞!”謝知微反手為爪,向公子抓去,公子側開臉躲了過去,似是無意躲避,卻又很自然地掂了掂酒壺,喃喃道:“今天的酒什麼時候來呀?”
謝知微雙指並攏,向公子斜劈過去,冷笑道:“命都沒了,還想喝酒?”
公子終於慢悠悠地放下茶壺,不緊不慢的抬手,一下抓住了謝知微的雙指,讓她動彈不得。
“美人兒,我不叫王韞。”公子抬頭看著謝知微。
那張臉和六年前分毫不差!她怎麼可能認錯!
公子歎了口氣,道:“我叫王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