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慷慨激忠烈,許國一身輕。
願係匈奴頸,狼煙夜不驚。”
謝知微口中唱著六年前學會的唱詞,第一次踏上長安城玄武大街的街道,目光掃過破敗的房屋,不像那人說的十裏繁華街,歌舞頌百年,入鼻之氣也不是奢靡的暖香,而是嗆鼻的烽煙。
明明是盛夏,卻因小巷中突然乍起的一道淒厲的哭聲,讓人聽了不由得背上生寒。
謝知微心中煩躁,右手不自覺地撫上腰間長鞭,眉心一跳,才想起來自己身後跟了兩千西涼鐵騎。
這種陣仗光看一眼就讓人害怕,更何況這兩千人昨日剛來這長安城掃蕩了一番,那些中原人不怕才怪。
她冷哼一聲,緩緩放下了手,駕著馬匹又緩緩向前方走去。
昨日剛洗劫了這座長安古都,今日又帶著將士在這街上耀武揚威地走,隻她覺得愜意與自在。
六年時光早已從指間流過,她早已失去那人的聯係。
六年前那人告訴他“將受軍令,回朝奪嫡”後一去不返,連下落也打聽不出來。
可能是奪嫡失敗,被人殺了,亦或是被她那群兄長囚禁起來,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謝知微口中溢出一聲輕笑,突然有點好奇他現在的處境,哪怕他身首異處,依著昔日的情分,她也要在他的墳頭祭上一碗酒。
謝知微目光一縮,翻身下馬。
陽光刺眼,熱浪裹挾,哪怕謝知微今日隻穿了一件天藍色羅衣,也出了層薄汗。她走到一座宅子的石階前,微微仰頭,眯著眼睛看著宅子門口的那塊已經破敗的門匾,上書三個大字:
“逸王府”
謝知微怎麼會看不出來這門匾本是用上好的檀木製成,就算她是皇室裏的公主都不敢這麼鋪張浪費地那一塊等體積的黃金掛在門上,而或許就是因為這麼不引人注目的一個地方,竟然沒有人注意到這塊門匾的價值。
可見這座宅子的主人是多麼的壕無人性。
可如今這塊門匾搖搖欲墜,幾乎要掉下來。
“殿下,昨日這個院子已經抄過一遍了,今日還要進去看看嗎?”謝知微身邊的一個將士抱拳說道,“這院中如今隻有一個瘋子,我看他可憐,也就沒有痛下殺手。”
“由塗,”謝知微輕輕笑著,眼中的狠戾越發明顯,“本公主不知道,你何時竟這般心慈手軟了。”
“殿下恕罪,”由塗立馬單膝跪地,眼中閃過一絲惶恐,“昨日……昨日……”
“好了,閉嘴。”謝知微抽出鞭子,揮出一聲尖銳的鳴響聲。“沒打過就是沒打過,哪兒那麼多借口。”她說著踏上台階,一鞭抽倒了門口的玉獅子。
她倒要領教領教,這府中有何高手。
謝知微微微側目,冷笑道:“跟上,回去自己領罰。”
“是!”由塗起身,擦了擦額上的冷汗,立馬揣了刀跟上謝知微走進了逸王府。
謝知微走的很慢,雖然現在逸王府破敗無人打掃,而非昨日洗劫留下的狼藉,但是能基本看出,它的主人是一個喜歡吟風弄月的儒雅人士,可惜生在帝王之家不受寵,也就隻能混出這種德行。
樓台水榭,碧湖錦鯉,廊橋水岸,扶風垂柳,湖上的亭台是絕好的賞荷之處,可惜人去樓空,一派荒涼之景。
謝知微出身西涼,西北之地風沙狂卷,連水都相當稀少,又怎麼會見過荷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