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情,你不懂,就好像我不懂你的事情一樣,”未央冷冷一笑,“我連你和我外公的交情都不了解,想起來都有些失敗。”
“我們都還不知道彼此的故事吧,所以,隻能捕風捉影般地互相猜測,”我說道,“明明我們認識了這麼久,卻僅僅隻知道彼此的名字。”
“紫尚,有沒有想過,以後,你會去哪裏?”未央說道,“當我們活著的時候,這個世界給了我們無窮多的可能性。可是現在,這個世界一下子變得簡單起來,我們卻一點都不能適應了。”
“天堂也好,地獄也罷,都沒什麼不同吧,”我說道,“我想一直留在人間,去讀懂一個個截然不同的故事。”
“放棄吧,這樣子的話,你會越來越痛苦的,”未央說道,“你是死神,早已不屬於這個世界了,卻還和這個世界糾纏不清。就好像明知沒有結果,卻還戀戀不舍地愛著某個放不下的人一樣。漸漸地,這個世界會成為一個籠子,把你一層一層困住,而你卻無法逃離。”
“可是,就算是天堂或是地獄,也無非是另一個籠子吧。”我說道。
“可是,那畢竟是屬於我們自己的籠子,再怎麼束縛,演繹的還是我們自己的故事,”未央說道,“可是,在一個不屬於自己的世界裏漫無目的地活著,那就不是被囚禁在籠子裏,而是被監禁在監獄裏。”
“也許,你是對的,未央,”我不得不認同未央的話,“可是,在我厭倦之前,我還是這裏的觀眾。所以,我還是找不到自己的世界。至於你,無論在哪裏,都會是自由的。”
這時候,包廂門打開了一條縫隙,未央說了一聲“再見”,迅速閃開了。淳風和秋晨牽著手走了出來,看起來他們很幸福。淳風見到了我,臉上的表情出現了一點細微的變化,但很快就恢複過來了,但這點細小的變化還是被秋晨發現了。
“怎麼了?淳風?”秋晨問道。
“沒……沒事。”淳風微笑著看著秋晨,“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你家離這裏挺遠的,趕快回去吧,”秋晨拉著淳風的手離開了咖啡廳,“你我都有自己的世界,不要因為沉溺在我們的世界裏,而遺忘了原本屬於我們的世界。”
“那,再見了,”淳風捧起秋晨的臉,吻了吻她的額頭,“明天見。”
“明天記得回到我們的世界裏,”秋晨眨了眨眼睛,點點頭說道,“我等你。”
淳風目送著秋晨的身影消失在路邊的拐角,然後才慢慢轉身朝公交車站走去。我跟在他身後,邊走邊說道:“很幸福吧。”
“我很幸福,可是,秋晨呢?”淳風的臉色沉峻下來,“我開始懷疑,接受她,是否是一個錯誤……”
“聽好了,淳風,決定是你做出的,你沒有後悔的權力,”我小跑著跑到淳風身邊,“好好享受屬於你們的時光吧。一秒鍾的美好回憶,總好過一輩子的悔恨。”
“也許你是對的,死神。我想,如果秋晨知道你的存在的話,一定會感謝你的。”淳風說道。
“謝我什麼,秋晨的幸福是你給她的,不是我,”我說道,“草薇也好,秋晨也好,都是好女孩。哪怕不能在一起,也要珍惜她們,明白嗎?”
淳風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邁著生硬的腳步自顧自走著,慢慢把我拋在身後。
從公交車站下車後,要走過一段路才到淳風的家。我和淳風並排走著,彼此一句話都不說。經過一座住宅樓的時候,淳風突然推了我一把,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摔倒在地上。等到我回過頭的時候,我發現淳風倒在地上,捂著頭部,紅色的血液從手指縫隙中流出,幾道血痕在淳風臉上蔓延開來。
“淳風!”我驚叫一聲,跑上前去抱住淳風。這時候我才發現淳風身邊有一個沾著血的高壓鍋蓋。高壓鍋蓋很重,我抬頭看了看,估計是哪個粗心的住戶一不小心從樓上掉下來的。
淳風看起來傷得不輕,他努力朝我擠出一個微笑。我幾乎是朝著他大吼:“你推我幹嘛啊!我被砸到是沒事的啊!你怎麼這麼……”
“我不過是想保護你而已,”淳風努力說著話,“終於還是來到了……”
淳風昏迷過去,圍觀的人群中有人撥打了急救電話。幾分鍾後,救護車趕到,醫護人員把淳風抬上救護車,救護車迅速朝醫院奔去。可是,一切還是來不及,還沒到醫院,淳風就死去了,我在救護車上收走了淳風的靈魂。一切來得很突然,幸福才剛剛開始就戛然而止了,我仿佛看到了命運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裏蒼白地大笑著。
我歎了口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接下來的故事,我不敢再去想象。
淳風的故事,就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