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二天早晨，淳風一直很不自在，先是喝水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杯子，然後又冒冒失失地忘了穿鞋就出門，還好有我的提醒，不然真不知道會是什麼下場。
“小心一點，不然，說不定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在淳風背後說道，“今天準備怎麼跟秋晨說？”
“我沒想好。”淳風低著頭，一臉的懊惱。
“不正常啊，明明你是被追求者，為什麼你卻這麼被動？”我不禁笑了，“怪不得草薇說你是個傻瓜。”
話剛說出口，我就意識到這時候提起草薇是不明智的。淳風抬起頭來，對我淺淺一笑：“草薇會怎麼看我呢？”
“草薇在我手上，你要不要見見她？”我半開玩笑地拿出水晶球。
“不了，”淳風搖搖頭，“接下來是我的時間，我不希望被打擾。”
“那我呢？”我說道。
“你是死神，你不一樣。”淳風看著我說道，“你不能把我丟下的，對吧？”
“走吧。”我說道。
讓我們意外的是，今天，淳風走進教室的時候，沒有看到秋晨。秋晨的課桌抽屜空空如也，也就是說，秋晨還沒到學校。淳風愣愣地看著秋晨空蕩蕩的課桌，心裏仿佛有些不安。我把手放在淳風肩膀上，對他說道：“別看了，快回到座位上去。”
二十分鍾後，上課鈴響起前的幾分鍾，秋晨匆匆走進教室，淳風立刻轉過視線。秋晨的表現卻很冷淡，邁著毫無波瀾的步伐來到座位前。這幾分鍾就這麼毫無意外地過去了，淳風又開始走神了。我依舊坐在草薇的座位上，趴在桌上看著淳風臉上各種細微的表情。
下課的時候，秋晨到走廊上透氣，淳風猶豫了幾秒鍾，走上前去，站在秋晨身旁。秋晨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到天台上去吧。”淳風說道。
“你先去。”秋晨懶懶地回應著。
淳風生硬地點點頭，拖著步伐來到天台。又過了幾分鍾，秋晨才悠然地來到天台。
“說吧，什麼事。”秋晨慢悠悠地說道。
“我想，也許我喜歡你了，所以……”淳風絞盡腦汁思考著措辭，“我們可以在一起吧。”
“一點都不像。”秋晨看著淳風的眼睛，臉上的表情平靜如水，“真的是你嗎？淳風？”
“啊？”淳風的喉嚨卡了一下，說不出話來。
“你能接受我，我很開心，是開心，不是高興哦，”秋晨緩緩走上前來，牽起淳風的手，“能讓我高興的人很多，但能讓我開心的，隻有你，淳風。”
“秋晨……”淳風的語氣顫抖著，和秋晨對視著。秋晨靠上來，抬起頭，吻了一下淳風的嘴唇。
我在一旁看著他們，長長舒了一口氣。可是，我又覺得很悲傷。屬於淳風和秋晨的時間，還有多少呢？可是，如果沒有我的出現，如果淳風還能活很長一段時間，也許淳風和秋晨永遠都走不到一起吧。
所以，美好的事情，總歸都是美好的，不論是一秒鍾還是無邊無際的永遠，都絲毫不會影響投入其中的人的心境。而悲傷的故事，無論多麼美化，終究都是無可逆轉地傷人。有時候，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涇渭分明。剝離掉所有多餘的形容詞之後，這個世界，簡單得讓人落淚。
我把手放在左胸口，原本，那裏是應該不停跳動的地方。可是現在，那個地方卻空空如也。這時候我才發現，對這個世界來說，我連一個觀眾都不是。我轉過身，把淳風和秋晨拋在身後，仿佛拋棄了整個世界。
15
“一起去咖啡廳吧。”下午放學後，秋晨一路小跑到淳風身邊。淳風點了點頭，牽著秋晨的手離開了教室。我跟在他們身後，盡量拖慢腳步。淳風的目光都落在秋晨身上，我警惕地望著周圍的一切，仿佛任何一點不安分的情緒，都足以擊碎這美好的一切。
“這一次，該你買單了，”在咖啡廳裏落座之後，秋晨漫不經心地拿起菜單，漫無目地地瀏覽著。
“當然沒問題了。”淳風聳聳肩說道。
“以前來咖啡廳的時候，我沒怎麼看菜單。不過，今天是你請客，我不得不認真看看，”秋晨邊說邊翻動著菜單，“到現在才發覺，這間咖啡廳，比我想象中的可愛多了。”
在狹小的包廂裏，我覺得我很多餘，於是便離開了包廂。這個時候，未央又出現了。
“一個人站在這裏，不覺得無聊嗎？”未央說道。
“不會啊，這裏的風景，太好了。”我說道。
“你還是對這個世界戀戀不舍吧，所以，總想著去尋找一些美好的事情，”未央說道，“從你的第一個獵物開始，你就一直在施舍。雖然最後，什麼都沒給出去。”
“那麼你呢？總是死心塌地地當著紅水晶死神，又是為了什麼？”我說道，“你不也什麼都沒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