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衝我暖暖一笑,換了箭袖,登上皂靴,抱著靜兒向屋外走去。
我好笑地看了胤祥一眼,不經意地說道:“你就慣著她吧,早晚有她苦頭吃。”
“我們就出去遛一圈,有什麼打緊的?等我們回來吃飯。”
我搖搖頭看著遠去的父女倆,不禁輕歎了口氣。
五月的一天,我躺在床上,身上覆著紗被,腦子裏浮現著幾個孩子的影子,久揮不去。要說我也不是一個稱職的嫡福晉,自從那次管了幾個月府裏的事兒後,胤祥看我辛苦,又全數都攬了回去。也許是性格使然,多半的時間我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隨便找些事兒做,沒有了小時候的好動,倒也越發安靜下來。雖如此,有些事兒還是免不了要想的。現下似雲也將近六歲了,也該找個教習教教女紅了,偏她又對箏興趣非常。
正想著怎麼跟胤祥說,他便大踏步地進了屋子。春梅趕忙端了一碗冷冰冰的西瓜來,放置胤祥麵前。他吃了兩口,扔在了一旁。
“怎麼了?”我看著他蹙著眉,憂心地問道。
他揉了揉太陽穴,輕歎了口氣道:“如今朝上不太平,表麵上風平浪靜,實際上暗流洶湧啊!世人隻知道複立了太子,卻不知道此時的爭鬥比原先更甚。八哥九哥算計四哥不說,連十四弟竟也……竟也跟他們一道了。”
我一愣,原先他是不會同我說這些的,隻是今天……顧不得疑慮,脫口而出道:“四哥會沒事兒的。”
他衝我微微一笑,脫了靴子盤腿坐於榻上。
“晚膳可用過了?”我側首問道。
他搖了搖頭,端起桌上的菊花涼茶喝了一口,而後道:“大熱天的也吃不下,你拿些點心與我,湊合過去就行。”
“那哪兒行,夏天最不能湊合,讓春梅熬點兒冰粥,我陪著你喝點兒。完了還有話同你說呢!”我和春梅目光一對,她抿著笑退了出去。
“什麼話?”他兀自解著袍子上的紐襻,一臉期待地問道。
我把手裏的常服遞給他,笑道:“似雲也不小了,該物色個人教教她了。”
“早尋好了,這個人你還認識,轉來轉去又轉回來了!”他接過衣袍套上,滿意地看著我一臉困惑的模樣,繼而說道:“別想了,倒時候你就知道了。去彈一曲你得意的曲子,我瞧瞧你進益了沒有。”
我坐於箏前,忽想起似雲那檔子事兒,探頭去看胤祥,卻隻見他袍子的一角。才想開口叫他,卻見他枕手側臥於榻上,瞧著我說道:“發什麼呆呢?”
我討好地一笑,而後說道:“似雲倒是對箏愛得緊,你也找人教教她唄。”
“那就看你的表現了!”
我思忖半天,挑了首許嵩的《南山憶》,憑著記憶亂彈了起來。一曲終了,我的額上微微浸出了汗珠。提步移至胤祥麵前,笑看著他。
“湊合,隻是顫音不足,未有餘音繞梁之感。這個曲是你做的?”他好奇地問道。
“別處學來的。似雲的事兒,你準是不準?”
他猛地坐起身,像揭曉懸念般地說道:“準了,似雲對這個有愛,再練兩年,準能超過你。”
“我又不是特別會。”我咕噥道。其實我這個箏還是在現代時從姐姐那兒偷學來的,左不過知道怎麼發音,剩下的可都是自己玩出來的。
“行,等得了空我再教教你,怎麼也不能讓你連似雲都比不過。”
“這是說什麼呢,這麼熱鬧?”春梅端著兩碗粥,笑嗬嗬地走進來。
“沒什麼,你十三爺餓糊塗了。”我端起一碗放置他手裏,道:“快吃吧,省得餓壞了,還會說胡話呢!”
他無語地瞪了我一眼,之後端起冰粥喝了起來。
胤祥不知道從哪兒給似雲請了一個女教習,隻是每次授課都在我房裏,似雲樂陶陶地坐在箏前,認認真真地學著。不一會兒的工夫,一些簡單的指法她就掌握的差不多了。每當教習誇她的時候,她就拍著手笑個不停,教習一糾正她的錯誤,她就低著頭認真地聽,再不多言。一轉眼,大半年過去了,如今已經走進了康熙四十九年。經過這麼多日子的練習,她的技藝也提高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