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著那個人的麵,竟然裝作不認識自己?

弦歌沒有多問,他不想懷疑自己的愛人,那個不嫌自己沒前途,不嫌自己窮的女孩,不應該被懷疑。可是,當他慢慢的知道女孩開始在夜晚出入那個人租住的房子,開始發現女孩忽然變換了以前一直不喜歡但那個人喜歡的發型,開始在身上噴灑嗆人的味道濃鬱的香水,開始不斷對他撒謊,推遲甚至取消他們的約會去和那個人在一起,他還是忍不住問了。

然後一切都完了!

女孩的指責像來自地獄的寒風一樣滲透入弦歌的靈魂:你的愛太沉重,我承受不起!我不喜歡被人控製的感覺,不喜歡有人管我!

“我們可以做個朋友,我愛你,讓我做你的騎士,一輩子守護你好麼?”

輕蔑至極的眼神:你覺得,男人和女人之間,會有純潔的友情麼?

弦歌很想問:“那你和那個人,不就是純潔的友情麼?”但是最終,他還是沒有問出口。

月光照在潔白牆壁上掛著的一幅油畫上,那是梅爾達大師的傑作《天使》。弦歌恐怖的雙手開始移動,似乎響在靈魂深處的旋律隨著琴鍵的起伏不斷流淌,最終填滿了整座房間,溢灑在寂靜的夜空,這是他沒有發表過的一首琴曲,他很喜歡的學自夢中,但一直沒有拿出來換錢的琴曲。

路德維希·凡·貝多芬

《致愛麗絲》

這首優美的琴曲單純技巧淺顯,顯然是為了適合初學者的彈奏程度。樂曲以回旋曲式寫成,環繞基本主題,有兩個對比性的插段,一開始出現的主題純樸親切,刻畫出溫柔美麗、單純活潑的少女形象。這一主題先後重複三次,中間有兩個對比性的插部。第一插部建立在新的調性上,色調明朗,表現了歡樂的情緒;第二插部在左手固定低音襯托下,色彩暗淡,節奏性強,音樂顯得嚴肅而堅定。一連串上行的三連音及隨後流暢活潑的半音階下行音調,又自然地引出了主題的第三次再現。樂曲在歡樂明快的氣氛中結束。

這是他一直想給女孩彈奏的琴曲,但是已經沒機會了。

弦歌不斷的彈奏著,他的魔力在從山坡來到桃樂絲夫人的辦公室的途中恢複了一點,但還不到三分之一,所以在第一遍彈奏結束,魔力就已經告罄。但他恍如未覺,不斷彈奏著,隨著樂聲,桃樂絲辦公室周圍花圃中原本因為冬季已經枯敗的鮮花從新抽枝、發芽、在寒冷的冬夜綻放。

作為副院長,桃樂絲辦公室位於學院的東南角,旁邊還有一泓清泉,當清晨來臨,負責打掃的女仆聽見琴聲,看到周圍的異象,連忙飛奔去找她時,弦歌已經陷入了癡迷的狀態。

桃樂絲夫人和她的女兒薇諾娜走進辦公室的時候,弦歌仍然在彈奏,他彈了大半夜,指尖已經開始滲血,魔樂師即使彈奏恢複性的魔樂,也無法恢複自身,這是這個世界的基本法則之一——等價交換原則。但是桃樂絲和薇諾娜卻在琴聲中精神一振,薇諾娜甚至驚奇地發現,自己昨天為母親烤製蛋糕燙傷的右臂,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複原如初。

她目光複雜的看著坐在月琴前搖搖欲墜的弦歌,這就是那個無霜的恥辱麼?那個暗戀術士學院的美女,因為得不到所以暗中敗壞人家名聲的卑鄙小人?她忽然發現這個世界真的很複雜,這樣的人品,竟然有這樣的才華?

桃樂絲看到弦歌的狀態吃了一驚,她取下旁邊木架上的長笛,開始吹奏一首節奏舒緩的笛曲,笛曲慢慢插入琴聲中,不斷切入琴聲的節奏,最終,使得琴聲徹底變的雜亂無章。弦歌摔倒在地板上,暈了過去,桃樂絲夫人卻額頭見汗,她有些古怪的看著弦歌,因為剛才的魔樂交鋒,她很清楚的感覺到,彈奏月琴的琴師,至少有三階巔峰甚至四階初級的魔力。

但這怎麼可能?假如他有這樣的實力,為什麼要隱藏?為什麼要故意承受那樣的侮辱並且失去心愛的人?她和女仆一起將弦歌扶到一邊的沙發上,然後她暗中檢查了一下,仍然是那個‘源’都不入流的少年,那麼剛才難道是幻覺麼?不可能的,還是,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桃樂絲沉浸在猜測中,她再次想起了自己的往事,以至於完全忽略了窗外就在剛才還在寒風中綻放的花木,忽然就枯萎凋零,徹底的死亡了。弦歌的琴聲並不是恢複性的魔樂,恢複性的魔樂,不會有這麼霸道的副作用以至於造成這樣嚴重的後遺症,否則也不能稱作恢複了。

她看著昏迷中依然蹙著眉頭的弦歌慘白的沒有一點血色的臉,輕歎一聲,坐到月琴邊,開始記錄剛才聽到的琴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