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王孫公子與深閨小姐的初見之時的羞澀與慌張,有的隻是熟悉和親近。
“母妃,這個妹妹怎麼如此熟悉?”皇長孫朱瞻基愣愣地問道。
而若微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她走過去,盈盈一拜,口稱“長孫殿下”。隻是私下裏,低喚一聲“瞻哥哥!”
是逾越嗎?
肯定是的。
可是她偏偏叫了。
從得知自己要進宮那一刻起,若微就明白,從此自己便要在大明後宮之中曆經沉浮,生死存亡與榮寵,全都要看自己如何去走。
與其被動的接受,讓別人左右命運,不如自己去經營,去拚搏。
皇孫與皇帝,仿佛差了十萬八千裏。
然而取悅之道,都是一般無二的。
所以,不管以後如何,如今在宮中一日,就要讓他們喜歡自己。因為隻有這樣,她才能安然無恙地等待自己慢慢長大,等到羽翼豐滿的時候,是真的要鳳凰在天,還是四海遨遊,那時,便多了些博弈的空間,不是嗎?
她的這一聲低喚,讓朱瞻基麵上一紅,不由拿眼狠狠瞪了這小妮子一眼,隨即走到太子妃身邊低聲耳語,太子妃看在眼裏,嬌笑連連,隨說道:“你自己不問,卻讓母妃來問?”說罷又拿眼瞧著若微,似有深意。
若微走近幾步,微一福禮:“殿下有何疑問?若微願解其詳!”
“嗬嗬!”太子妃笑不可止,輕輕推了一把朱瞻基。
瞻基定了定神,朗聲說道:“若微,是哪兩個字,可是若似薔薇之意?”
若微顯然沒有想到他會關心起自己的名字來,稍有一頓,隨即說道:“回殿下,若微,是浮若微塵之意,取自‘一興微塵念,橫有朝露身,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因為家父喜歡王維的詩,也喜歡淡泊的生活意境,所以才給我取名若微。”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太子妃張妍心中一緊,往事曆曆在目,不覺神情恍惚,於是說道:“基兒,你帶若微在園子四處轉轉,明日還要去見鹹寧公主,多少提點一二。”
“是!”朱瞻基與若微雙雙福禮退出。
走出殿外,若微長長舒了口氣。
“怎麼?”朱瞻基有些不解。他止住步子,再一次忍不住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而若微仿佛早有準備一般,仍舊衝著他甜甜一笑,並深深福禮。
“你為何拜我?”朱瞻基一愣,看著麵前這個比自己還小五歲的女孩,隻是不知為何突然有一種壓迫感襲來。
“我怕以後不小心得罪殿下,所以先行拜過。”若微仰著一張小小的笑臉,朱瞻基又是一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原來書中說的‘笑靨醉人,秋波流動’就是這樣的,他心中微微一顫,語氣變得更加和緩:“你又怎會得罪於我?”
她收了笑容,一雙如玉的纖纖小手揉著粉色的衣帶,終於臉上有了幾分與年齡相符的膽怯之色:“在宮裏,什麼都有可能,所以,我怕。”
如果說初見時的笑靨如花讓他驚目,那麼此時的怯怯嬌柔就是讓他不由心動。
“別怕!”他脫口而出。
她又笑了,亮亮的眸子中閃爍著期望:“瞻哥哥”。
他依舊麵上一紅,悄悄扭過頭去,輕不可聞的應了一聲:“若微”。
“嗯!”她響亮的應著,終於,他的麵上也有了幾分笑意,於是花園中,他在前,她在後,他向她細細介紹著東宮的殿宇與陳設。
“此處,就是你的居所!”瞻基指著一處極為清幽的院子說道。
“靜雅軒”,若微看著頂上的匾額不由念出了聲兒。
這裏位於太子宮西南側,是個獨立的小小院落。園內屏山鏡水,竹柏青蔥,十分的幽靜。
“我喜歡!”若微笑了,臉上純淨得猶如一池碧水,看得人有些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