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推心置腹(2 / 3)

紅綃放下茶碗,乖巧地站到侯太監身後替他捏肩,一邊柔柔笑道:“督主無需煩惱,您忘了還有奴家等一幹姐妹為您分憂解勞呢!若哪一個不長眼的惹您不開心了,保管讓他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就是。”

侯太監舒服的閉上眼睛,享受著美人的揉捏,一隻胖手斜伸上去握住紅綃的柔荑滿足道:“有你們姐妹在,咱家心安得很,這幾年辛苦你了。”

紅綃另一隻手覆上侯太監的胖手,誠摯道:“督主這話就見外了,當年若不是得您收留,奴家早就成了茫茫戈壁中的一縷孤魂,奴家感激您都來不及,何敢言說辛苦二字?便是粉身碎骨也無以為報。”

侯太監抽出手拍了拍紅綃的手背以示安慰,半睜了雙眼囑咐:“不需要粉身碎骨,咱家將你們安置在這閣中是為了享福的,往後咱們的日子也必將前程錦繡,隻要你們乖乖聽話。”

紅綃絕美的麵頰上略有情緒變動,但她還是極快的掩飾下去,走到侯太監身前來肅容道:“督主盡可安心,奴家姐妹等俱都無有異心,但有差遣甘願為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侯太監聽到了最滿意的答案,笑眯眯地抬了抬手:“你們的心意咱家當然從未懷疑,去吧,把那個人招待好了咱們大家才有飯吃。”

紅綃乖巧應了,卻行著款款離開,一雙剪水秋眸在轉身之後,誰也看不見的角度閃爍了一下,抿著唇退出廂房。

……

在離著清音閣兩條街遠的鬧市中,是城裏最負盛名的酒樓“新樂食坊”所在。酒樓經營著全西北最有特色的酒菜美食,總店卻在富庶的甘州城中,此處雖是一家分店卻也酒客盈門,生意興隆。

臨街的二樓雅間之中,桌上菜肴已然齊備,一隻噴香流油賣相極好的烤全羊正散發著濃鬱的香氣,搭配幾樣色澤豔麗的佐酒小菜,都是典型的西北特色美食,讓人一瞧就食指大動。

楊嘉謨取過一壇酒拔掉塞子,“嘩啦啦”倒滿兩大碗,端起酒碗對達奇勳道:“達指揮,這第一碗酒末將敬你,我們之間雖說有些不盡人意的地方,但還是很感激你肯幫我主持公道。我先幹為敬了!”

說罷,仰頭幾大口甘州老燒下肚,麵不改色地抹了一把唇邊的酒漬,把碗底亮給達奇勳:“達指揮請。”

達奇勳也不客套,執起酒碗嗅了嗅大讚一聲“好酒”便也大口飲了一碗。

楊嘉謨繼續斟酒,卻被達奇勳按住了酒壇。

“明宇兄,此處沒有指揮使,也沒有末將卑職的說法,你我當以兄弟論序,不然很是辜負這般美酒。你說呢?”達奇勳微笑著問道。

楊嘉謨頓了頓,執著地斟完了酒,這才緩緩道:“既是兄弟之交,在下尚有一事未明,不知達兄願意坦誠相告否?”

達奇勳笑得真誠:“這個自然。明宇兄要問的事,不妨讓我來猜上一猜。”

楊嘉謨抿唇不語,盯住達奇勳的眼睛便是在靜等他的回答了。

達奇勳手指點著桌麵笑道:“你是要問我為何參與那件事,還想問我知道多少內幕,對嗎?”

“願聞其詳。”楊嘉謨並不否認。

達奇勳端了酒碗,這回卻不急於仰頭就幹,隻是慢悠悠地品了一口笑著看向楊嘉謨:“明宇兄上次拿玉樽分酒是什麼時候?”

楊嘉謨愣了愣,他沒想過這個問題,或者說從來沒在意過這個細節。事實上,他原本並不擅酒,除了場麵上的應酬他幾乎很少飲酒。

達奇勳慢條斯理又抿了一口,嘖嘖而歎:“好酒!這甘州老燒果然辛辣、夠刺激。來甘州之前,明宇兄隻怕沒有隨身帶這甘州老燒的嗜好吧?”

楊嘉謨微微皺了皺俊眉:“達兄,你到底想說什麼?”

“噓!”達奇勳示意楊嘉謨噤聲,笑著遞上筷子:“日月常常在,何必把人忙壞!聽說烤全羊要趁熱吃才不失其真味,而配上這般甘州老燒那可是絕頂的人間美味,咱們可以邊吃邊聊。”

楊嘉謨接了筷子不甚開心地瞥了眼熱氣氤氳的烤全羊,眼神一閃扔下筷子從小腿一側拔出一把精巧的匕首來,二話不說就上手割下一隻羊腿,自顧咬了一大口便大嚼特嚼起來,全然不理會突然驚訝的達奇勳。

看著楊嘉謨撕咬羊肉就像對待敵人的吃相,達奇勳從訝異中回了神搖頭一笑也順手撿起楊嘉謨用過的匕首,效仿他的樣子割了另一條羊腿下來,邊吃邊笑道:“你這樣子讓我有種錯覺,仿佛被你吃下去的是我一條腿似的。”

楊嘉謨差點噎住,一手撿起酒碗喝下一大口酒才順暢了。

咀嚼不停,楊嘉謨並不理會達奇勳,含混道:“我都好久沒這麼痛快吃過一餐飯了,不把你吃窮也太對不起我這飽受苦楚的肚腩了。”

達奇勳舉著羊腿不滿地瞪過來:“又不是我害了你,至於嗎?”

“至於!”楊嘉謨吃得滿嘴流油,恨恨道:“曾幾何時我和你一樣也高高在上,沒有吃過苦經曆過大的磨難,更沒有體會過餓著肚子還要拚命的滋味,更不必說大獄裏餿水剩飯如何下咽了。”

達奇勳握著羊腿的手停在嘴前,默默看著楊嘉謨狼吞虎咽,忽然就覺得食不知味了。

“唉!各家自有各家的難處啊!”達奇勳歎著氣道。

見楊嘉謨不滿地回瞪過來,達奇勳笑著揶揄:“別把自己說得那麼苦哈哈的,好像你不是豪門大家出來的一樣。論家世你楊府可比我達家的底蘊深厚的多,到底誰一直高高在上,別昧良心胡說。”

說話間楊嘉謨已經啃完了一條羊腿,“嘡啷”一聲扔下骨頭後,抹著嘴上的油膩淡淡道:“顧左右而言他,你是不打算坦誠了?”

達奇勳放下沒吃完的羊腿,提了酒壇子為楊嘉謨斟酒,搖頭苦笑:“說真的,我們第一次相見那時,給我的印象你是溫文爾雅的一個小白臉,這才幾年,你如何就把自己作踐得比那些糙漢子還要粗糙了?”

楊嘉謨輕哼一聲,打著飽嗝自嘲:“這不是你一直都想要看到的嗎?你巴不得我再邋遢落魄一些,也好平了你當日去衛所的難堪吧?”

達奇勳無奈,沒好氣道:“楊嘉謨,我才發現你這人原來嘴很欠,別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小肚雞腸。”

楊嘉謨咧嘴而笑,眼神銳利地直盯向達奇勳眼底:“那當日是誰揚言‘等著瞧’的?”

“你……你居然真的還記著!”達奇勳有一點點惱羞成怒的難堪。

楊嘉謨收起眼神,搖頭苦笑:“你贏了!我最落魄、最狼狽的樣子你沒用多長時間就親眼見到了,是不是很解氣?”

達奇勳沉默片刻,感慨道:“是有那麼一點,這個我不否認。但是,在清音閣見到你,猜測到你的大致謀劃時,我幫你打掩護了不是嗎?也許在更早以前,聽說你被下獄、被判斬刑的那時候,我便不嫉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