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要攻擊我?
摩訶還沒反應過來,下一刻,巨龍當空而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頭把他撞飛了出去!
“——啊!”
摩訶猝不及防攔腰橫飛,漫天噴出一口銀白色的血!
這他媽是在搞什麼?怎麼突然找上我了?!
摩訶根本想不通為什麼在場這麼多人中魔龍突然就把目標對準了自己,但這時已經來不及去想了。他還沒從撞擊造成的眩暈中回過神,緊接著魔龍張開猙獰的獠牙,猶如一列巨型火車般轟然而至,一頭又把摩訶硬生生從半空砸落在地!
呯的一聲巨響,地麵憑空砸出了一個直徑數米的巨坑。
摩訶躺在坑底,還沒爬起來,就隻見塵土繚繞中,魔龍布滿鱗片的巨爪呼嘯著向自己當頭踩下!
——如果換作凡人,這一下別說粉身碎骨了,那肯定連骨頭渣子都不剩,頃刻之間便能化作齏粉。
孔雀大明王的怒火瞬間衝上頭頂。
他搖晃著起身,張口發出一聲尖利至極的長嘯,緊接著身遭金光驟然暴起;他的全身在金光中變形,眨眼間化作了一頭寶石般瑰麗的巨大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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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怎麼回事?”楚河舉步就要上前,卻被周暉一把拉住:
“等等,別去!”
楚河一回頭,隻見周暉正眯起眼睛仔細打量那條不斷發起攻擊的魔龍,半晌道:“它不是想攻擊摩訶……它是想找人。”
“——找人?”
“嗯哼,他想找顏蘭玉。”周暉說:“你還記得剛才摩訶用自己的結界,把顏蘭玉給關進去了嗎?”
楚河一怔。
·
孔雀展開雙翼和尾羽,裹挾著熊熊金火掠過魔龍,所到之處立刻在魔龍身軀上割開一道長長的傷口。黑血和鱗片下雨般灑落,但被孔雀盡數躲過,衝上去便對龍身七寸出悍然一撞!
呯!
巨龍身軀被撞開數丈,孔雀趁機振翅飛上高空。
孔雀明王原身的戰鬥力堪稱狂暴,他正準備回頭給這條龍來一記狠的,卻突然感到心髒深處極為不易察覺的一震。
這是……?
摩訶眼底掠過一絲疑惑,緊接著又是連續不斷的震動從神經末梢傳來。
——他突然明白過來是結界。
是他孔雀明王布下的結界,在魔龍劇烈的撞擊中被搖撼,繼而開始崩塌了。
·
異次元中,世界仿佛坍塌的房屋,開始是細小的塵土簌簌而落,繼而是碎磚瓦礫,最終殘桓斷壁如地震般一股腦轟然砸下。
隨著異次元坍塌的過程,那些藏在靈魂深處的記憶畫麵也被打破,化作千萬碎片,呼嘯如海潮般褪去;巨響中顏蘭玉發出一聲聽不見的痛喊,如同在深海中迅速上浮,嘩啦一聲掙脫了無邊無際的結界空間!
頭頂虛空盡頭,終於出現了通向現實世界的那一線白光。
而在他腳下,最後一塊記憶的碎片正旋轉著墜向深淵。
——十八年前,東京。
一棟普通的公寓房裏,微風裹著陽光拂過窗簾。床邊的搖籃裏嬰兒蹬著腿,睜大水亮的眼睛,望向一臉笑容的年輕夫婦。
“老公你看,他在笑,他在對我笑呢!”
“寶寶乖,來給爸爸抱抱……”
搖籃中的嬰兒被抱起來,然而不知道為什麼,就在這時他突然毫無預兆地開始掙紮,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繼而哇地一下放聲大哭。
“啊,怎麼回事?是尿了嗎?”
“寶寶乖,乖啊,快來媽媽這裏吃奶……”
叮咚!
門鈴聲響起,然而與此同時嬰兒哭泣掙紮得更厲害了,幾乎以一種難以想象的力氣發出淒厲的哭嚎。年輕的父親根本抱不住,隻能倉促把嬰兒重新放回搖籃裏,而母親則慌忙跑去開門。
那一瞬間,嬰兒向母親伸出手,似乎極力想抓住她。
然而他太小了,柔嫩的指尖在母親的衣角擦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請問您是……啊!”
“老婆!老婆你怎麼了?!你們是什麼人……快來人啊!救命,快來人啊!”
嘩然一下鮮血四濺,呼救聲戛然而止,緊接著是重物到底呯的一聲。
幾個便衣打扮的男子跨進門來,為首的那個人徑直走到搖籃邊,望向嬰兒。
“你好,”他說,“又見麵了。”
嬰兒已經不哭了,他的繈褓上濺了幾滴血,其中一滴正順著白嫩的臉頰緩緩流淌下來。
他漆黑瞳孔中映出男人微笑的麵孔,那真是一張熟悉的臉。
——天邇岐誌。
“有生之年得見君歸,實在幸莫大焉。”
天邇岐誌彬彬有禮地在搖籃邊欠了欠身,伸手把嬰兒抱起來,轉身對手下道:“收工,回去了。”
魂魄純正剛烈至極者,可煉陽世魂。
陽魂含冤而死,曆經無間地獄、刀山火海,魂靈重返人世者,稱陰世魂。
八咫鏡心反複無常,可照神鬼兩道;唯兼具陰陽兩麵魂者,可以侍奉。
歲月彈指倥傯,流光瞬息而過。
五年後,密宗門。
陽光猶如金紗,初夏的蟬鳴一聲聲響徹林蔭道。充滿平安時期風味的大宅前,竹筒接滿了水,咚的一聲敲在布滿青苔的石頭上。
天邇岐誌踏上遊廊,用手擋住金燦燦的陽光,眯著眼睛向四周環顧一圈。
“好久沒來這裏了啊。”相田義在身邊感慨道,“自從掌門患病閉關後,就再也沒有踏足過這裏,算算看已經有好幾年了……”
“我也一樣啊。”天邇岐誌笑道。
“呐,天邇師兄,你覺得掌門大人這次叫我們來,是什麼意思呢?”
感覺到身側灼灼的目光,天邇岐誌卻還是那副微笑的麵孔,神色悠然平靜:“這種事情等見到掌門不就都清楚了?我一點也猜不到啊。”
相田義眼底掠過一絲不滿,但並沒有說出什麼。
自從掌門患病閉關,身體狀況江河日下之後,這對師兄弟間的明爭暗鬥就越發擺上台麵,現今也隻能維持表麵上的和睦了。
“那麼,天邇師兄既然留戀此間的景致,就請在這裏慢慢觀賞吧,我先走一步了。”
相田義頭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去,天邇岐誌仿佛對他話裏的諷刺之意充耳不聞,笑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