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樓羅最喜歡吃的地獄蛇蛋,可以帶到人界去人工飼養,這樣他就有子子孫孫無窮盡的蛇可以吃了。”
“……”周暉酸溜溜道:“喔,你可真是個好媽媽。”
楚河把抱屍子翻過一頁,溫柔道:“親愛的,我們在教育問題上永遠也不會達成共識的……話說回來,其實我一直不能理解為什麼你不能好好和迦樓羅相處。老實說,有時我覺得你在故意為難他,我覺得在某些事情上根本沒必要……”
周暉立刻心虛反駁:“我沒有!”
“有的。”楚河說,“昨晚你背著我給迦樓羅發郵件,要求他去做整容手術好變得跟‘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你不那麼像,否則你就要收他版權費。我都看見了。”
周暉:“……”
周暉哼哼著歌兒,打開手機開始玩粉碎糖果,裝作什麼都沒聽見。
楚河並不趁勝追擊,繼續坐在邊上看他那本永遠也看不完的、除了他自己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究竟是什麼樣子的《抱屍子》。
十四五歲的少年麵孔有著超越性別的秀麗,又戴著墨鏡,露出的小半張臉幾乎不辨男女。候機室燈光明亮,映得他膚色素淨透明,嘴唇透出極為淺淡的粉色,好看得仿佛某個喬裝打扮了的少女明星。
他一側肩膀挨著周暉,親昵毫不掩飾,儼然一對年齡相差比較大的戀人,幾乎每個路人經過都會帶著好奇和詫異看他們一眼。
這場景按理說是非常親密、和諧且唯美的,然而一貫閑不住的周老大隻安靜了不到五分鍾,又開始聊騷了:
“話說回來,你日記裏到底寫了啥東西?”
“沒什麼呀。”
“沒什麼你怎麼看那麼久,裏麵有沒有懷念老情人?”
“沒有啊。”
“沒有怎麼能看那麼久,真的沒有?”
“你不是都看過了嗎?”
周暉放下手機,不滿道:“根本沒用!小舅子說抱屍子在每個人眼裏是不同的形態,在我眼裏它就十幾頁好嗎!而且上麵隻記了幾個過時的天道八卦和從人界抄來的菜譜,不知道的人看了還以為你是個賢良淑德好人|妻呢!”
“確實有菜譜嘛。”楚河安詳道,“我們剛來人界隱居的時候,有一天你想吃佛跳牆,我們還專門去皇宮禦膳房抄了份秘方回來,你都忘了嗎?”
說著他把抱屍子嘩啦啦往前翻,翻到某頁指給周暉看。隻見又黃又脆的紙頁上真用小楷工工整整地抄著一整頁菜譜,什麼雞肉幾兩,火腿幾兩,冬筍幾支,魚翅幾錢……
“……”周暉抻著脖子:“還有呢?前麵寫的什麼,給我看!”
楚河往前翻了一頁:“某年某月某日,摩訶尿床,為遮羞自己半夜偷偷洗床單,被周暉發現,無情嘲笑之……”
“再往前,再往前還有!”
“某年某月某日,迦樓羅掉牙兩顆,偷藏在枕頭下,被周暉發現摸走。迦樓羅持續三天哭鬧不止……”
“怎麼都是我欺負小孩子?肯定是你記錯了!”周暉一把搶過抱屍子,從口袋裏摸出他的萬寶龍金筆:“嗯,我來給你改改,這些不實的言論都要劃掉,另外再看看前麵還有沒有對我高尚的品德進行誣蔑的內容……”
楚河簡直黑線三百條,起身去搶日記,被周暉跳起來就躲開了。一邊躲他還一邊亂翻日記,嘴裏不停念念有詞:“什麼用摩訶的尾巴拖地,用迦樓羅的羽毛做毽子,偷懶不做飯隻給倆小孩喂白水煮雞蛋……根本沒有的事,這些全都要劃掉……”
“周暉!”
“啊,果然有老情人!”周暉如同發現了新大陸:“某年某月某日,跟釋迦比,周暉果然更加的——”
“還給我!”楚河撲上去就搶,被周暉風一樣地跑開了。
周老大跑起來如同脫肛的野馬,幾秒鍾內穿過候機大廳,一溜煙躥進了洗手間。楚河這個身體還沒長開,根本不可能跟上那龍卷風一般狂野的步伐,追了兩步隻好作罷。
他十分確定自己日記中沒寫過“跟釋迦比周暉怎麼怎麼”,那句話十有八九是周暉臨場發揮出來的——不過為了搶日記本而編出這種話來,他也確實是拚了……
楚河有一點鬱悶地轉過身,剛要回座位,突然眼睛的餘光瞥見不遠處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嗯?”
楚河眯眼望去,隻見那人穿一件襯衣,大冬天竟然也不覺得冷,正仰頭望向登機口指示牌。
“……顏蘭玉?”
顏小哥怎麼好好的出現在這裏,而且孤身一人,連個外套都不穿?
楚河有點疑惑,下意識向周暉跑進去的洗手間看了一眼,轉而向顏蘭玉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