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地生胎事件 Chapter 11(3 / 3)

所有日本人都退後,灰西裝卻上前用槍口抵住他的頭。

“有這個必要嗎,相田師叔?”顏蘭玉頭也不回,略帶嘲弄的問。

灰西裝冷冷道:“你那狡詐如狐的性格,誰知道你會不會故意弄錯點什麼,好讓我們所有人都葬身於此?”

顏蘭玉似乎根本不屑於回答,但從張順的角度,可以用眼角餘光瞥見他手腕極不易為人察覺的擦掉了一段符文,重新畫了幾筆上去。

隨著符文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周圍曠野上慢慢也越來越黑。張順在緊張的環境下特別敏感,很快他發現本來就變細密了的雨停了,緊接著風越刮越大,烏雲層層疊疊如濃厚的泥沼般捂住了白慘慘的毛月亮,整片荒野變得墨汁一樣純黑,甚至連十幾步外的手電筒光都變模糊起來。

顏蘭玉還在頭也不抬的畫著。他和相田的臉上似乎都發出青光,看上去異常恐怖。

張順打了個寒戰,緊接著,他聽到曠野深處傳來陣陣悠長而淒厲的慘叫,從四麵八方由遠及近。

日本人也發出了輕微躁動,抬頭環顧周圍,但什麼都看不到。黑暗中仿佛有無數幽靈拖著長長的哭號從遠方飛來,在他們頭頂飄蕩來去,甚至趴在人耳朵邊發出悲慘尖銳的哀鳴。

這詭異恐怖的氣氛活像是真人演出好萊塢鬼片,幾個日本人提著已經完全變成綠光的手電筒,腿都在簌簌發著抖——隻有在一邊站著的張順,恐懼到極致後反而爆發出一股自暴自棄的冷靜,心想鬼魂有什麼好怕的,爺爺可是床頭見過鬼、暴擊過魔尊的人,你們這些日本鬼子比鬼魂可怕多了好嗎?

“怎麼會這樣?”相田顧不上管正趴在自己肩上對著耳朵一個勁吹的腥臭寒風,大聲問顏蘭玉:“你做了什麼手腳?!”

“這是正常的,”顏蘭玉一邊畫一邊淡淡道,“七笑屍引來四麵八方無數的孤魂野鬼,而太多鬼魂會讓地生胎因為極度的痛苦而產生痙攣,從而震塌地脈……”

話音未落突然轟一聲悶響,所有人都感到自己腳下的地麵震了一下。

“是地生胎!”相田失聲驚道,緊接著狂喜:“地生胎動了!”

顏蘭玉顧不上回應他,符咒消耗了他太多精力,他又一次用那個奇怪的灰白色鏈墜刺破手指,沾血畫完最後幾筆,突然起身猛退數步。

緊接著,大地震顫,發出崩裂的轟鳴!

所有人在驚呼聲中摔倒,張順猝不及防跌了個狗吃屎,瞬間吐出半顆帶血的門牙。他爬起來還來不及罵娘,就隻見腳下的大坑被崩裂,裂紋在可怕的吱吱聲中迅速向地底蔓延,幾秒鍾內就形成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色豁口,同時無數龜裂迅速向四麵八方蜿蜒爬去。

豁口中露出剛才埋在地下的棺材一角,突然哐當震動了一下,緊接著被地底豁口中傳出的一股力量——張順下意識知道裏麵有東西在拉它——棺材卡在泥土中晃了幾下,緊接著嗖一聲,被地下的那個東西硬生生拉了進去!

張順毛骨悚然,趁機轉身就跑,緊接著相田一聲怒吼:“把他抓住,讓他第一個下去!”

幾個日本人飛撲而上,瞬間緊緊把他壓住。張順拚命反抗掙紮都無效,被反綁著押到洞口,不由驚恐失聲道:“別下去!下麵有東西!棺材、棺材被拉走了!”

相田露出嘲弄的笑容,命令手下:“看看裏麵有多深。”

幾個日本人把磚頭綁在繩子上丟進洞口,因為大地的震顫還未完全平息,地麵裂縫的洞口又十分陡峭,他們一個拉一個的,片刻後磚頭觸地,便把繩子拉出來丈量,測出來裏麵竟然有二十餘米。

相田指指張順,說:“你,先下去。”

二十多米!順著繩子滑下去都有可能摔死!更別提裏麵還有那麼詭異的東西!張順拚命搖頭大叫:“別!別讓我下去!要是我死了我家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要錢我有,要多少你說!”

“錢,”相田嘲笑道:“對我們這種人來說,錢是最不值錢的東西。送他下去!”

幾個手下立刻把張順往地縫裏推,張二少掙紮慘叫,混亂間臉上、身上又被揍了好幾下。雖然日本人都是訓練有素的保全人員,但張二少此刻也確實是在玩命了,一時半刻竟然也沒被立刻推下去,結果相田等了幾分鍾後越來越煩,猛地拔槍喝道:“你下不下去,別逼我把你的屍體扔下去探路!”

張順嚇得大叫,腿腳發軟,被手下猛推差點摔進地縫裏。

“放開他,”就在這個時候,顏蘭玉起身走上前,按住了拉扯張順的幾個手下,以一種冷靜而不容置疑的口氣說:“我第一個下去。”

手下遲疑著停住了,紛紛用征詢的目光望向相田。相田的臉色則比較奇怪,上下打量了顏蘭玉一圈,才慢慢哼道:“你果然還是那麼婦人之仁……也罷,反正你都是要下去的,早點下去探路也無所謂。”

顏蘭玉冷笑一聲並不答話。他脫了外麵的狩衣,裏麵竟然是一身短打,少年身形清瘦而矯健。手下在他腰間係上登山繩後,他就一步步踩著陡峭的土坡往下走,臨到洞前回頭看了一眼張順說:“你跟在我後麵,別怕。”

他看上去還很小,最多十七八歲,可能也隻有十五六歲。這個年紀的孩子一般還在上中學,他的眼睛裏已經有了很多成年人都沒有的滄桑和風霜。

那一瞬間有種莫名的感覺狠狠擊中了張順的心,他突然想到一直以來都是這樣,每當有危險的時候,自己總是被擋在別人的身後——楚河,周暉,甚至是那個叫李湖的女人,現在又變成了這個十幾歲的孩子……

他總是被保護的那一個,他總是眼睜睜看著別人在自己麵前受傷流血。

張順張了張口,卻沒法發出聲音,半晌才重重的點了點頭。

顏蘭玉頭也不回的跳了下去,張順被日本人狠推了一把,緊跟其後也踉踉蹌蹌的栽進了地縫裏。下去的時候他額頭在坑壁上狠狠擦了一下,還沒感覺到痛整個人就突然失重,呼哧一下起碼摔了兩三米垂直距離。

撲通一聲他重重跌坐在一處凸起的石塊上,痛得他齜牙咧嘴,隻聽相田在上麵問:“下麵怎麼樣?”

顏蘭玉在他前麵,頭也不回道:“繩子再放一段!”

緊接著他轉身做了一個“噓”的手勢,從後腰摸出一把匕首,塞進張順懷裏。

“你……”

顏蘭玉打斷了張順,語速很快也很輕,中文流利得完全不像日本人:“聽著,待會我會把這些人引到絕路上去,如果你抓到機會的話,就快跑吧。”

“那你怎麼辦?”

少年臉上露出一個十分清淡的微笑,“我要殺掉他們所有人。”

那一刻張順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短短數秒對他而言卻沉重得無以複加。片刻後,他咽了口唾沫,堅定道:“我留下來幫你!”

顏蘭玉笑著搖搖頭,對他指指自己胸前的灰白色片狀鏈墜:“如果你有機會的話,等我死後,拿走這個鏈墜,它能保護你順利從這個洞穴出去。出去後,請把我的死訊告訴白天跟你在一起的那個周暉,請他再轉告國安一個姓於的人,這塊殘片就是他們國安一直在找的東西。”

洞穴裏十分黑暗,但張順感覺那少年眼角慢慢地湧出了淚水,盡管他聽不到任何聲音。

“我不能一個人跑路,”張順喘息著艱難否決:“你還這麼小,我不能這麼……那個姓於的是誰?他能不能來救你?要麼你跟我一起走,我們……”

顏蘭玉說:“他是兩年前曾經被我救過的人,我放棄了自由的機會救了他的命,他答應兩年後回來救我,他失約了。”

少年難過的頓了頓,低聲道:“請你告訴他,顏蘭玉死了,這是我能給他的最後一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