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著那個宮女撕心裂肺的喊著:“快去把許太醫喊,快。”貞芸的眼淚溫熱的滴在張全喜蒼老的手背上,一滴一滴。他的手微微動了動,緊緊的回握住貞芸,氣若遊絲,聲音縈弱:“娘娘,老奴自知命不久矣,所以,所以。”張全喜困難的喘著氣。
貞芸慌忙的搖著頭,聲音嘶啞:“不,不,不會的,張公公,您一定會沒事的,我已經讓丫人去找許衡了。”
“咳,咳,娘娘,老奴的身體,自己知道,老奴愧對傾城啊,如今她身處千裏之外,老奴的心疼啊,若不是因為當初……這些事都是老奴一手造成的,老奴是罪人啊。”張全喜滄桑的麵容上老淚縱橫,他的手緊緊的握住貞芸的手:“娘娘,請你一定要答應老奴,一定要想盡辦法讓公主回來,以彌補老奴犯下的不可饒恕的罪過啊。”他的心裏滿是愧疚,終於他再也承受不了了,他就如一麵城牆,再得知那個消息的時候瞬間崩塌了。
長安再也控製不住自己,她走至張全喜的身邊,輕輕覆在貞芸和張全喜的手上,眼神中滿是堅定的神情,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張公公,您放心,我一會會把姐姐帶回來的。這一切不是您的錯。你不要太自責。”
貞芸淚眼低垂,沉重的點了點頭:“我的女兒,我一定會想辦法讓她幸福的,張公公您就放心吧。”
張全喜那蒼老煞白的麵孔上,那雙眸子仿佛正在放著光,他顫抖的伸出另外的一隻手,想觸摸長安那張和傾城一般的小臉,恍惚之間他仿佛看見了兩個一模一樣的身影守在他的身旁,他的聲音如此的顫抖:“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像是用盡了所有的氣力一般,突然他的手無力的垂落下去,似沉沉墜落的海燕,那隻顫抖伸出的手終究是沒有碰觸到長安的麵頰,重重的垂落在床板上“咚”的一聲,這聲沉悶的聲響,宣告了張全喜的辭世,他緊閉的雙眼再也不會醒來……終於他還是帶著那個他心中的秘密和他的愧疚永遠的離開了塵世。
許衡一路狂奔,畢竟張全喜對他有知遇之恩,他的心裏究竟是感激的,可是沒想到剛到門口便看到這一幕,自己終究還是來遲了,他焦急的藥箱都沒有背上,直接抱著就趕來了,可還是沒想到,他的手瞬時像是無力承受任何力量一般,他整個人都在顫抖著,整個藥箱直直的摔落在地上“嘩嘩……”此刻摔碎的瓶瓶罐罐,就如同他的心裏一般,一整片破碎的聲音。
這一片破碎的聲響,在現在這個悲涼的時刻,顯得異常的清晰,許衡走的每一步都顯得異常的沉重,他看著那已經沉睡的屍體,竟有些惋惜,但是不知為何此刻的許衡卻是異常的清醒,他看著淚眼低垂的貞芸和衣服丫鬟裝扮的長安,聲音清冷:“請娘娘和公主節哀,張公公定不想看到娘娘和公主這麼傷心,現在最重要的是讓死者入土安。”許衡輕輕的拍了拍貞芸的肩膀,以示安慰,便翩然的轉身去收拾自己的藥箱去了,他平靜甚至有些過於冷靜了,好像與剛才的那個驚慌的許衡判若兩人,他平靜的問:“公公可曾有何遺願?”他整理好那些散落一地的草藥,歸整分類,井井有條。他很短的時間內就整理好一切,將藥箱抱在懷裏像是捧著什麼珍貴的物品一樣,他又抱緊了些,他緩緩的起身,隔著門框望著屋內,他頓時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站在圍牆外的人,他們的生活太複雜,而自己的又與著複雜的生活脫不了幹係……
貞芸突然被許衡的冷靜刺痛了雙眼,可是她又不由的佩服起許衡的冷靜:“他始終記掛著十六年前的事情。”貞芸擦去自己的淚水:“都是當初的自己太自私。”
許衡打斷她的話:“請娘娘不要這樣想,公公當初這麼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請娘娘不要辜負了當初公公的一片苦心。若不是公公,娘娘怎麼會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墨家又怎會這般的穩固。既然好不容易才掩蓋的事實,如今不要追究過往才好。否則功敗垂成,欺君之罪可是要滅九族的,娘娘還望三思。”他又看了一眼長安,微微一笑:“商朝隻能有一個長安公主,如今長安公主身在齊國,所以此地也是不宜久留啊。公主。”
長安看了許衡一眼,這些年來,她對許衡也是多有了解的,此人口風緊,心思細膩,做事謹慎,隻是三十多歲的年紀,就已經是太醫院的首位了,皇上和母妃對他都甚為器重,突然長安跪在貞芸的麵前,說出了那個她一直想說,卻還未說出口的決定,她的語氣堅決,表情嚴肅,剛才張公公最後的話更堅定了她心中的想法:“請娘娘幫我去齊國。我要換回姐姐。我不能坐視不管,現在隻有我能救姐姐出來。曾經姐姐為了我涉險和親,現在我亦能為姐姐金蟬脫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