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你買啊，反正冬天了，羊也熬不過去，人也熬不過去。買不買都一樣啊。”
高台上的賣家是一個圍了羊皮裙子，梳兩個朝天羊角辮，頭上其它地方全剃光的壯年男子：
“一隻羊一個，一隻羊一個，從現在起一隻羊一個啦，不分男女不分老少，隨便挑，隨便挑。”賣家喊得是漢語。
果然又有幾個人走過去挑選，那些買家用腳亂踢著，從這群衣不遮體的老幼奴隸中走過，衝著高台中央的朝天羊角辮賣家喊：
“死了好幾個啊。都硬了。”
高台上的朝天羊角辮兒賣家不耐煩的回答：
“死了就死了，快挑吧，你不會挑活得啊？”
買家仔細挑揀了一番，總算帶走了幾個。
高台上的賣家吆喝著口幹嗓子啞了，再也沒人站出來購買。
“算了算了，這裏就是南城門了，沒有人要，趕出去自生自滅吧。”
沒什麼可看的了，人群開始散去。
“察合台王是不會要你們了，要怪就怪那個姓何的商人，這都是命啊，你們可怨不得我。”
這個時候站在高台上的朝天羊角辮賣家已經開始對著那群老弱病殘的奴隸念叨了。忽然一個清澈明朗的聲音傳來。
“剩下的，我都要了，給你三十斤茶葉。”
賣家一抬頭，看到一個穿白色棉袍，牽一匹棗紅色瘦馬的年輕男子走了過來。在那漫天的風雪中倒像個神仙似得。
白袍男子從瘦馬上取下一個巨大的布包來，打開給賣家看。三十斤，最香濃的茉莉花。
“好，好，好”穿羊皮圍裙梳兩個朝天羊角辮的壯年賣家滿臉堆笑。
白袍男子並不再搭理這個賣家，而是走向那群奴隸，將一個小孩子抱起來，把他的雙腳捂在懷裏。
“能走的，都跟我走吧。”
白袍男子在前麵帶路，後麵的老少奴隸們相互攙扶著爬起，順從的跟著他，他們一直很順從，從金國到這裏，被押送的一千裏路，隻要還有一口氣就一直很順從。
能走的，都走了，原地還留下幾具僵硬的屍體，老天忽然憐惜起這些屍體來，將雪花一層層的遮蓋上去，可是還沒等白雪做成的棉被將他們完全溫暖起來，就有商會的下仆，將他們搬上了馬車，拉去城外扔了。
這塊地方，明天還要被用來賣貨。
王蒙將這群奴隸帶了回去，放下懷裏的小孩，發瘋一樣衝進自己的帳篷，快速的將倉庫裏所有能保暖的東西扔出來，棉被褥，毯子，舊衣服。新棉布，新棉花。
這些小孩子和老人很快就被衣物包裹起來，他們覺得很暖和。一個花白胡子的老漢用臉貼了貼身上的毯子。忽然對身旁的老伴兒說：
“這張毯子能換十隻羊啊，老婆子，好好活著吧，我們的大福氣要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