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我走到哪裏,都會有幾個人跟在我後麵,追著問道:“你爸是進監獄了嗎?”
有人幸災樂禍地說道:“你爸遭報應了!”
我什麼都不知道,隻覺得委屈極了,淚水直在眼眶裏打轉,乍一聽到遭報應這三個字,我的氣血一陣上湧,直衝上頭蓋骨,狠狠地推了一把說話的人,我不顧一切地大聲喊道:“我爸好好的,我爸什麼事都沒有,你爸才遭報應了呢!你祖宗十八代都遭報應!”
臉漲的紫紅,我緊緊地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哭出來,父親慈愛的麵龐和想象中監獄冰冷的牢籠漸漸聯係到一起,我覺得天都要塌了。
被我推倒的人一下子火了,從地上爬起來,他揚起手,眼見著一巴掌就要閃過來,我的腦子一片空白,除了本能地閉上眼睛以外,我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嗵——
拳頭落在人身上的聲音響起,然而疼的卻不是我,正疑惑著,隻聽來人大喝了一聲:“滾!”
那聲音是我所熟悉的,可是那樣的字,是我做夢也不會想到的。
他曾經說過,他討厭髒話,更討厭說髒話的人,可是如今他為我破了戒。
“就知道是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小子,你和她之間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吧?哈哈……”我們四年級那年,港台劇悄悄地在大陸興起,每到關鍵時刻男主出手解救無辜的女主時,那些黑社會的爪牙總是會說出這麼一句,許是受港台劇影響太甚,那個痞子一樣的男生也選擇了這句話。
眼見著就要動起手來,隻看安煦辰從旁邊拿起了一把椅子,一副不要命了的樣子,陪著來的人看出了不對勁,便紛紛散了,就連出言不遜的那個人最後也不得不跑掉了。
趕走了那些說閑話的人,安煦辰放下手裏的椅子,轉過身來關切地問道:“狸狸,你沒事吧?”他仔細地對我檢查了一番,確定我沒事,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我靜靜地低下頭,淚水順著我的臉頰蜿蜒流下,我顫抖著聲音說道:“安煦辰,我想知道我爸到底怎麼了?”
他的身形頓了一下,猶豫地抬起頭,“狸狸……”
“我真的想知道,母親不說,可是我知道她有事瞞著我。”
安煦辰沉默了一會兒,最終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說道:“伯父……他涉嫌貪汙罪,被抓了。”
推著車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看了看四周,卻發現這裏並不是我所熟悉的那條回家的路。
一定是拐錯路口了,這是我的第一感覺,隨即我開始試圖找回之前的路,可是卻怎麼也轉不回去。
我真是的,為什麼那麼大意?這條路已經走了一年多了,居然還是走錯了路口!怪不得你見不到林野呢,老天爺覺得你這種人配不上他!
眼睛生疼,我扶著車站在原地,一片迷茫。
“狸狸……”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我驀地轉過頭,見到安煦辰正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他看著我,眼中是始終不變的溫柔。就連陽光落在他白色的運動服上都會變的柔和。
有那麼一瞬,我忽然好想抱著他痛哭一場,“你……怎麼在這裏?”
他的笑柔柔的,“丫頭,又找不著回家的路了吧。”
“為什麼還在這裏?”我以為,他早就離開了。
他一怔,隨即淡淡地笑開,手撫上我的頭,他輕輕地揉了揉,“傻丫頭,我有沒有跟你說過,命運在我們之間打成了一個死結,雖然不那麼好看,可是代表著永久。”
永久,好遙遠的詞,就連母親也沒有對我說過。
淚水倏然落下,心裏的委屈像是找到了一個缺口,傾瀉而出,哽咽著,我說道:“安煦辰,把你的肩膀借我用用。”
我們推著車,到了一個幼兒園旁邊,將車上了鎖,我坐在秋千上。安煦辰買了兩個冰淇淋,我接過,慢慢地舔著,熟悉的奶油味充斥了我的口,偶爾有一陣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有竹葉打著卷飄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