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地盯著如意,直到她輕輕喊了一聲兒趙家叔,這才回過神,半晌,臉上說不上是感動還是意外地,嘴唇抖了抖,卻最終沒擠出個笑容,“阿如來了啊。”
趙祥媳婦常氏灶房裏接水出來,見她爹隻管愣怔著,也不知道把阿如請進屋裏去,眼睛有意無意咧他一下,旋即笑著招呼如意,“阿如,跟你倆兄弟上堂屋坐會兒。”她抱歉地搓著衣擺,“你看,你們來也沒提前知會一聲,我跟你祥子哥也沒個準備,招呼的都是些粗茶水……”說著,她便扭頭往外走,“往常這時候我也該回家去,你祥子哥怕還不知道你們過來,我這就去喊人。”
如意堂屋裏坐下,看看趙啟財,直覺得他蒼老了十來歲,往常油黑的頭發,兩鬢也見了白,四年多不歸家,再看家中的擺設,仍跟當年一樣的布局,桌椅卻已不再嶄新,原先****泥塗刷的牆壁,四處已經見了斑駁,連眼下她跟兩個哥哥喝茶的水杯,也全是帶了豁口的。
她心裏稍稍有些發酸,看看趙啟財,悶聲問:“趙家叔,我聽大嬸子說屋裏情況不太好,所以今個借著回村,來瞧瞧你。”
趙啟財歎了一聲,“回來看看也好,看看這幾年,屋裏還是老樣子,也沒個啥大變化。”他盡量地壓抑著自己沉重悲涼的口氣,本想把話兒說的高興點,卻越說越使人聽著壓抑沉悶。
如意聽到這裏,心裏一歎,努力笑了一下,“趙家叔,別管屋裏出啥事兒,你也要想開著些,心裏埋著不痛快,總歸對身體不好,天大的難處慢慢總能過去。”
趙啟財原本目光看著地麵,沒有焦點,聽著她的話兒,眼睛才慢慢抬起來,半晌點點頭,打起精神問了問她這幾年跟關家人日子過的好不好,得知關家人把她照料的很好,他心裏不由感慨萬分,本要提及前些年對她的愧,自己糊塗了,竟也為著眼前的得失默許了她被送走的事兒,可腦中隻消一閃過李氏,他嘴便緊緊閉著了。
如意見他模樣不好,知道他心裏不舒坦,幹脆也不盯著他瞧了,把頭低下來輕聲問:“屋裏今年收成好不好?”
趙啟財沉默了一陣兒,所答非所問地說道:“爹這幾年從也沒看望過你,這個時候你還能來屋裏看看,爹心裏頭知足,可爹也沒有啥臉麵見你。”
馮卓秀冷不丁聽見趙啟財話裏以‘爹’自居,眼睛便朝趙啟財望去,卻見他盯著如意,兩隻眼睛紅了,他本是個快人快語的性子,這個時候,瞧見了趙啟財眼睛裏無法壓抑掩飾的難過,難得把原本反駁他的話兒咽了下去。
馮卓榮也悄悄對他搖搖頭,遞給他一個‘你別衝動’的眼神,示意他別吭氣。
“趙家叔,你別說這話,我今個能來,早也就不計較了早先的委屈。”如意聲音突然有些低顫。
早些年的委屈刻在她心上實在是太深刻了,本來她已經打起了精神寬慰趙啟財,可聽著他提及那些話兒,心裏忍不住湧起了心酸,回憶起那些年的生活,眼裏也藏不住有了淚意。
短暫沉默中,院子外頭響起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很快簾子一掀,趙祥走了進來。
如意“騰”地站了起來,隻是幾年沒見,到底有些情怯,眼睛望著他小片刻,才張口喊他:“祥子哥。”
趙祥嘴唇動了動,半晌微笑起來,“阿如,你坐著。”他走進來,挨著如意坐下,“今個咋想起上屋裏來?聽說你在縣裏開了鋪子,生意順不順?關大哥給你把親事定了沒有?”
他一連串打問著如意的近況,如意聽了,笑著一一回他,常氏在旁卻有些坐不住了,隔一會兒便朝趙祥擠上一眼兒,像是催著他說什麼話兒似的,見他一次次的也不理會自己,索性心一橫,在如意說話的當口把話打斷下來,搓著手問:“阿如妹子,今個你能來看爹,我這個當嫂子的也就瞧出你是對趙家有惦念的,你現在在縣裏做著大買賣,可爹成日過的卻是熬煎日子,屋裏窮的連……”
她說到這裏,趙祥便起了身,怒氣衝衝吼她,“啥話兒也別在妹子跟前提,回屋去!”
常氏給他打斷,臉兒慢慢拉了下來,眼圈一紅,氣的撂了茶杯轉身便走,“我回娘家!趕明兒起,你自個伺候你爹去!這窮日子,我不過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com)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