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思量一陣,心思定了,隻是說趙勇出事前後,正逢趙祥剛娶了妻,趙勇一出事,眼見著家產幾乎變賣了個光,兩口子便鬧起了分家,沒等分成家,先是玉翠跑掉了,接著李氏給趙啟財休了妻,這頭趙祥兩口子硬是把家分了出去。
也就是家裏大亂,沒人顧得上找尋玉翠,等玉翠大伯再打探她消息時候,才知道她已經在縣裏嫁了人。
如意靜靜聽著周氏的話兒,她雖然說的簡短,可每一樁事單獨拿出來說也不是小事,她隻是聽著,就能想象出趙家麵臨的各方困境,以及當時亂糟糟一團場景,隻是想起趙祥哥丟下他爹獨立門戶,她心裏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出這麼大的事兒,不都是大勇哥引起的?祥子哥做啥不管他爹娘?他要是不管,家裏不就再沒人了嗎?”
周氏搖頭歎歎,心說這哪裏怨的了祥子?任誰屋裏出個李氏這樣大的恥辱,別說是不養活,就是痛恨她也是再正常不過的,想了想,搖頭說:“倒也沒撇下他爹,你祥子哥眼下分出去過,不時還照應著他爹。”
如意沉默一陣,心裏也跟著怪唏噓,隔了一會兒,她抿唇問:“那現在,李氏在娘家?”
周氏一愣,左思右想的,輕輕點點頭。
如意歎一聲,勸說周氏:“大嬸子,原先你沒少受李氏的氣,卻一回回幫著她,這會兒她給休了,你也看開一些,娘家去,也餓不著,頂多看些眼色,吃喝倒是有的。”
周氏知道她心裏的心思,這麼些年,她一直怨怪著李氏當年不肯拿她當做親生閨女教養,又幾次三番想賣掉她,所以這陣子也並不為李氏難過。
趙家的事兒,在村裏鬧的沸沸揚揚,她今後有心知道的詳細一點,隨意上趙家村打聽個一二,也是能打聽出來的,可即使她知道了李氏眼下的淒慘境地,怕跟巧鈴玉翠一個樣兒,不肯多管閑事的。
便又把趙啟財的情況說了說,叫她也別掛心著,這些日子來他受的打擊雖然大,卻總算是個男人家,有自家跟趙祥幫襯著,倒算過的去,唯獨出變故後,話兒少了,人變得沉默了,身子骨倒是結實著,沒因這次的變故倒下來。
如意歎了一聲,她在關家呆了整整五年,可現在回憶起來,倒像是把前十年趙家的事兒全拋了,最後留下的,也就是那一點點的溫暖,這些溫暖,是趙啟財和趙祥帶給她的不多的親情,卻足夠她聽聞了這件事心裏難過。
小時候留在趙家的記憶,最多是她唯唯諾諾的可憐樣子,或是受了委屈,偷偷在小小的炕上難受著的模樣。
卓秀哥總是埋怨趙啟財跟趙祥兩個作為家裏的男人,竟然也不護著她。那時候她辯解說:她爹很少護著她,不過是為了讓著娘,而祥子哥,他個性沉默寡言,情感又不慣外露,隻是自小看著她的境地,心裏不忿他娘。
現在她一天天大了,許多事忽然自己也就明白過了,也許他們或多或少對自己這個買來的閨女也存了輕視,對自己受到的委屈變成了麻木的旁觀,若是放在心尖上的,決計不會袖手旁觀著,更不會由著她賣去關家。
等她不再用善意的理由為他們每一個人開脫時,心裏也就一****鬆快了,隻是想著,趙祥也好,趙啟財也好,十年的感情終究是有的,她不恨,不怨,感謝著十年來吃的每一口趙家的飯,盼著他們今後能好好的,像自己一樣,脫離了趙家,生活的好好的。
好一陣子,她才故意笑道:“大嬸子,忙完了這一段,我抽空回趙家村買些吃食看看趙叔去。”
周氏掏出帕子擦擦眼角,抬眼笑了一下,“看,今個是個高興日子,嬸子不該把這些個事兒告訴你,倒叫你惦記著。”
如意抿抿嘴,“大嬸子,我聽了這些心裏有些沉重,卻不想成日的惦記。”又說:“以後有能力,我會幫一下趙家叔。”說完,她轉身出了偏房。
周氏怔怔看著她的背影,半晌搖頭長歎了一下。
如意出門後,從梅花手裏娶了客人進門遞來的帖數一數,見客人來的差不離兒,唯獨不見了一張帖……
她忍不住又把收到的帖子再數一回,確確實實沒見季哥那張帖子。
這時候馮卓秀過來喊她倆,“客人來齊了,你倆也別候了,趕緊進廳去,一會兒放炮仗開席。”
如意應一下,轉頭往回走,梅花見她臉上有些失落,忍不住問:“我看你不高興,是不是今個季敏蘭沒來?”她腳步一頓,拉一下如意袖子,盯著如意因前頭與周氏談話,變得微紅的眼睛,隱約覺著不妥,忙跟她商量:“要不咱倆雇上個毛驢車,上他大舅家那頭喊一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