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再安靜的小孩子也是小孩子,小孩子的本質特征是有著強烈的求知欲和好奇心。
樸很好奇,所以呢,他就不被察覺的跟了過去。
樸原本站在門口看姐姐在屋裏翻來翻去的找東西,之後他坐到地上看姐姐找來找去的翻東西,最後橘又翻又找的終於拎出了一麵鏡子。
巴掌大小,精致玲瓏,一麵銅鏡。樸見過,是隔壁大哥哥送給姐姐的,很奇怪的一麵鏡子,不管誰去照鏡子,鏡子裏都隻能照出大哥哥的臉。大哥哥說,這是定情信物。
橘盯著手裏的精巧銅鏡,鏡背鐫刻的古樸青洲文字行雲流水,是個“柳”字,鏡子裏照出的是一個眉目如畫的少年美玉般的臉龐,他正瞧著愁眉苦臉的橘笑的燦爛。
坐在地上的樸,隻見橘咬牙切齒的抬手,指尖閃出了一團紅色光球直直沒入鏡子裏。之後樸睜大眼,見銅鏡緩緩漂浮至半空,它周圍空氣如水波般起了漣漪,漸漸展現出一幕場景:
雕花的華美木床上輕紗帳幔如月光垂泄,修長纖細的指潔白如玉,正撩開紗帳,淺淺紫色的瑩潤飽滿指甲透漏出風情與妖嬈。帳子裏的人兒身上隻盈盈的罩了件緋紅色寬衫,襯的人麵桃花,青絲如瀑,眉目如畫,是極其美豔的少年。他身後躺的一名短發男子,英武年輕,隱約露出精壯身軀,似乎已沉沉睡去。
橘麵色不改,眼角卻有些抽搐,最後揉揉額,“怎麼不是那個城?”抬手指指柳身後已經被他拉上的帳幔,記得上一次見他的時候他躺在一個叫城的美男子懷裏。
坐在地上不被察覺的小孩張口欲言,卻見正在穿戴的柳向他眨了眨眼,於是乖乖閉上嘴。
樸想告訴姐姐,大哥哥床上躺的就是那個叫城的傀儡,隻不過被大哥哥把外形改變了。大哥哥是非常厲害的一個傀儡師,他造出的傀儡幾乎和真人一模一樣,如果不是大哥哥告訴樸說,每個傀儡身上都有他做的明顯標記,樸也認不出來。像這個傀儡,他手臂上有一個胎記一樣的“城”字。
大哥哥有很多奇怪的習慣,比如他喜歡在床上製作傀儡,有一次樸和柏去找他玩,見他扔了一床的胳膊和腿,木頭的金屬的還有不知道什麼原料的,爛七八糟,他被埋在裏麵還呼呼大睡的又甜又香。比如,他喜歡捉弄姐姐玩,像現在。
“橘,伯父伯母又催你嫁我了嗎,”柳已裝束整齊,發束起,麵如冠玉,正是鏡子裏照見的少年,他哀哀地看過來,神色不似平時嬉鬧,明眸水霧迷蒙,“你以後不用擔心了,我隻有十年可活了,我中了慢性劇毒,等指甲顏色變成深紫之時,就是我毒發身亡之時。”
“怎麼會!”橘大驚失色,她焦急地問,“什麼毒,難道沒有解藥嗎,我可以幫你找啊!”
柳泫然欲泣,楚楚可憐至極,“我中的是風靈花的毒,解藥雖然有,卻隻不過讓我苟延殘喘而已,橘,我會解除婚約,我不耽誤你,你找個好人嫁了吧。”他毅然道,“橘,我臨死前會用魂祭,祈求你平安幸福,橘,你一定要記住我,記住柳,記住柳愛你,一生一世!”
魂.魂.魂祭?橘有些感動,那種以魂飛魄散不得輪回為代價而實行的被禁用的咒術,她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找到能解風靈花的毒的解藥---風靈花?
橘臉黑下來,“柳你又騙我!風靈花根本沒毒!它的花瓣搗碎後能染指甲!你又騙我!柳,你你你!”
柳什麼時候笑的前仰後合,紅口白牙,眉眼彎彎。
橘氣極,一掌揮過去那人卻倏忽消失,留一句話飄在半空:
“請不要說出來……”
真切的請求甚至乞求的語氣,橘隻覺得諷刺至極。她氣急敗壞的一把抓住鏡子扔到角落,回頭卻見樸坐在門口,怔怔望著鏡子。
樸自地上站起來,靜默著走開了。
橘窘迫惱怒的狠狠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樸立在院子裏,手握緊成拳。柳的最後一句話是說給他聽的。樸和柏都知道柳經常騙橘,然而,柳每次隻說三句話來騙橘,除了第二句話是謊言以外,柳的第一句話和第三句話都是真話。
柳真的中了劇毒。
“樸——要去上學了,你在哪裏啊?”哥哥柏的聲音在屋子裏響起,“要出去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