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飛戾天者,望峰息心;經綸世務者,窺穀忘反……
站在鳴山的山頂,晨風拂麵,微寒澄心,司以安遠眺著遠處雲海之中淩空躍起的一輪紅日,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不論結果如何,能看到這樣的風景已然不虛此行。
司以安豁達,她明白世間美景,無論在意或是不在意,而且不管是一個人,還是找到了同行伴侶,大自然的恩賜總是永恒不變的在那裏,地老天荒。
每一日都是全新的,她享受當下,不會為不屬於自己的困擾,裹足不前。
當然,如若有緣,有人能找到,能跟上,還樂意把手遞了出來,並且這個人還算是自己目前覺著喜歡的人,司以安也不會吝嗇彎下腰,去伸手拉一把。
山間清晨有霧,沿著幾乎沒有路的山壁攀行,元的黑發之上也隱帶上霧氣霜華,仿若給他的額角鬢邊鍍了一層光膜,讓他清朗的眉眼越發顯得柔和親昵。
有人初見了了,但後來會越看越好看,是怎麼回事?司以安高束的馬尾輕甩出一個弧線,腳下讓開了能讓身邊容下一人的位置,也算換個角度,好好看看這個跟自己熟悉無比的陌生人。
她能確認,他的顏色,她喜歡,他的身體,她喜歡,他能來,她更喜歡。
司以安目不轉睛地看著元,元也同樣地在看著她。
剛剛站定在峭岩之上的元,一看著司以安活力充沛的笑臉和坦蕩磊落的雙眼,心中原本因被女人甩下的淡淡悵然,迅速消失,一無所蹤。
真是男人無法一手掌握的女人!一句由衷的讚歎在元的心底掠過。
司以安悄然地在相擁而眠時把他弄暈了離開,尚在可理解的範圍,但是她沒有走遠,反而留在鳴山,攀起了山岩,卻十足十的出人意表。
好在在他醒來之後,憑著直覺判斷,還是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一路向鳴山的最高峰行來,元也在運動中漸漸地整理著他的思絮。
從三年前,在他的夢裏就反反複複地出現著一個女子,雖看不清真容也已盡顯國色芳華,而且他確定那是或將是他要愛一生的人。
按著與夢中人互動時得來的線索,他找到鬼市,尋到了水淨珠的下落,也在後續的尋寶路上遇上了司以安。
那時他也隻當戰鬥力驚人的女人是個不錯的搭擋人選。直到因水淨珠而起的一夢千年。
那是他與她的前世,或者真是他倆一起詭異地穿越了異世又重新穿了回來?元也無法分辨清。
但是,元能確定,他不是那異世裏的深情男子,而司以安也不是那位絕代佳人。
是夢,非夢!卻都是真,****無偽的真。
從迷夢之中回歸現實,一時情感激蕩,意亂情迷,心從所欲,是真。
回歸理智之後,重做了都市裏一對成熟男女,彼此之間需要對兩人的一夜情緣,冷靜審視也是真。
沒有離開,而是留下,以著居高臨下的姿態將山林之色盡收眼底,也在表明著態度。
陽光下,並肩而立的兩人,望著仿佛無窮無盡的林海綠濤,幾乎同時地說出了自己的決定。
“做我男朋友!”
“嫁給我吧!”
撲哧一聲,司以安樂了。
在她遠遠地看見男人很有默契地沒有離開,而是向著山頂一路行來,她就決定給自己一個機會,不去計較他是誰,他愛的是不是那個在異世裏的她。
可顯然,看風景,她偷步早到了峰頂,而感情事,男人比較激進,一下子就直接上升到了求婚階段。
“嫁給我!”,再一聲,緊緊環住司以安腰身的手臂用了些力,略顯霸道,但不知怎的,卻讓她並不反感,反有著淡淡的歡喜。
“在世上要找到對的人,很難的,也許一生就一次。所以,遇上契合的,我不想放手……”,夢做過一次就夠了,夢中人難尋,需惜眼前,元明白隻他稍放手,眼前的女人就會立時消失不見,從此不再出現在他麵前。
一個朝不保夕的男朋友名頭,怎麼能讓人放心?戀到對的人,愛還隻用談不用行動,簡直是勞命傷財。
如果權力如毒藥,眼前這個女人卻更毒,沾上了,他就食髓知味,更想獨占此峰。
更何況,想占她,就得先讓她占有自己。雖則隻認識三天,但有那共曆的幾十年夫妻生活打底,元明白得很,當然也惶恐得很。
司以安沉默著。她能感覺到放在她腰際的手穩牢之中暗帶著顫,而留連在她脖頸的溫熱氣息,險險就要氣暖成滴。
她微微地斂了瞳仁。
深秋暖陽漸升漸高,緩緩地將要移到山頂處兩個相偎的人影,山中風吹,迅速地卷走了一個淡淡的“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