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戰場機變,皇城權宜(1 / 2)

本茨曼上校發現了紅衣火炮的炮位,正在清軍第一道防線的中心位置,他迅速把信息發給冉曼的炮隊,讓炮隊移動到有利的炮位進行炮擊準備。於此同時僧格林沁也發現了冉曼部隊位置前移使得法軍中間出現較大的兵力空隙,立刻指揮距離最近的額爾德尼部騎兵衝擊中間結合部。一時間萬馬奔騰,進攻場麵十分宏大,蒙古騎兵氣勢如虹,發出了粗獷的嘯叫聲對左中右三線同時發起衝擊。

距離八裏橋四十餘裏的北京德勝門的城樓上,鹹豐、奕?和一幹軍機大臣們登上了箭樓眺望戰局,他們昨晚就得到僧格林沁發回的決戰通報;但距離太遠,無法用肉眼看到戰況。但北京城的居民都能聽到隆隆的炮聲,百姓們紛紛在議論,富人們悄悄在收拾細軟,普通百姓都在觀望。但遠處四起的硝煙在箭樓上還是清晰可見的,皇上一路陰沉的表情讓現場局麵很沉默,大家嘴上不說話,心中卻各有各的打算。皇上準備移駕熱河的事,據說內侍大臣都已起草好了榜文,這倒是大家比較期待的事。唯一的懸念是是否跟隨鹹豐移駕,還是留守北京城。除了少數鹹豐已明示留京和談的朝廷重臣外,其他的皆是聖諭未下。後者當然有希望全身而退,前者也早早讓家眷做好了離京的準備,即便大敵當前大家也已心安了許多。

這事已不是第一回發生。5年前,太平軍曾兵臨天津城下,那時鹹豐帝也曾一度打算移駕熱河避暑山莊,好在關鍵時刻蒙古郡王僧格林沁這樣的中興之臣站出來扭轉了局勢。如今太平天國內亂,石達開率精兵數萬脫離洪秀全,而曾國藩的湘軍在南方戰線一改原先的頹勢,在長江上遊高屋建瓴,重建了軍事優勢,掃清太平軍指日可待。而對夷人近年來在華開埠通商修約上咄咄逼人,朝廷曆來有主戰和主和兩派,在絕大多數時間主和派占上風,他們認為攘外必先安內,先帝朝也是如此國策,夷人不過要的是在南方開埠通商,並非要占天朝的領土並讓天朝的子民稱臣,況且如今的兵力更加無法雙線作戰;主戰派在某些時段也有輿論優勢,每每都在對太平軍取得大捷之時,朝野信心大增之刻;除了北方和關外龍興之地接壤的俄羅斯國陸上的軍事威脅以外,滿蒙的武將們早就忘了20年前南京、鎮江的恥辱,豪言要把英法美這樣似乎不真實存在的海上威脅打回海上去。這和推行妥協實用政策的日本幕府不一樣,中華帝國的傳統強大和康乾盛世的盛況一直讓他們信心膨脹、目空一切的以先進文明自居,沒把這些海外的蠻夷放在眼裏。

恭親王奕?這幾年一直在關注海外諸強國,主張談判和武力並舉的策略。一方麵要和夷人接觸通商,他尤其讚同魏源、林則徐力主的“師夷長技以製夷”的策略,研究並學習西方的先進技術,特別是軍事技術。另一方麵也主張警惕並遏製夷人的擴張,用兵並非不可,但應是不戰而屈人之兵。自幼接受過帝王式的嚴格教育,使得奕?和絕大多數思想保守、生活安逸並終日無所事事的皇族子弟大不相同,保持了博覽群書的習慣,他曆來比較喜歡王船山“天地之化日新”的觀點,主張改祖宗法製以變通。

鹹豐帝的意思奕?是知道的,於是賦閑這些年的他極少在內城皇親國戚和朝廷重臣之間走動,多有時間躲在家讀書、收集點名人字畫,偶爾提點詩句也多是閑雲野鶴之意。身邊多有鹹豐帝的親信,這樣的舉動近年來讓鹹豐帝頗為滿意。奕?看似瀟灑,實則醉翁之意不在酒,憂國憂民甚多,他輕易不表露而已。

昨日奕?也得到軍機處密發僧格林沁決戰通報,雖是字字中規中矩,字裏行間的悲愴之意雖不太明顯,卻逃不過他多年試圖沉浮練就的火眼金睛。蒙古郡王僧格林沁雖然隻是一介武夫,卻為人正直耿直,朝廷需要這樣的棟梁之材。近年來湧現出的曾國藩、左宗棠、胡林翼和李鴻章都是萬裏挑一的可造之材,但俱是漢臣。宮闈生活多年,他深知祖訓,不得重用漢臣;即使重用也要注意朝野滿漢力量的平衡。以前的漢臣嶽忠祺、張廷玉雖然都是權傾一時的重臣,但朝廷多有滿臣牽製。如今八旗製度實行多年,八旗子弟的風氣他是深知的,很難像前朝一樣屢出才能出眾的旗籍重臣。這幾年讀到曹雪芹的石頭記深為所感,恨不能早生幾十年結識曹公。石頭記表麵是小兒女的愛情故事,其實是折射出八旗子弟守業堪憂的狀況,富貴不可守。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100年前已是如此,如今更是大廈將傾。朝廷需要有滿蒙重臣來鉗製漢臣,僧格林沁正是他看中的蒙滿武將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