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隻這些……”伽羅追問。
“對,還有……他們要壽春!”
“……”
有那麼一刻天地間寂靜得可怕,因此風的呼嘯嘩啦啦的令人生厭。王彧的廣袖漂浮在風裏,他一動不動昂首極目眺望。他是不是在想他所奮鬥的全部就要付諸東流?
伽羅還有不知道的地方,有件事,王彧說不出口。就在昨夜,宇文鏡毅然決然地對王彧說,他要伽羅,伽羅本該是他齊王的王妃,天下皆知。
他還說:王彧,你欠我的,你得還我。
當日下午趁王彧見魏相之際,伽羅找來蕭君瑜和藍碧詢問,王彧的安排浮出水麵。
王彧將四州刺史大印和壽春軍符交給藍碧,囑咐蕭君瑜待命,有要事交待。至於嚴錚等人各有安排,壽春上下已全體戒備。
五日之後。
清晨,陽光明媚。王彧藍衣銀甲一身戎裝,站到院子裏,問:“這一身可襯了我?上次換了個裝扮,你還說不好看。”
“這個好看……要你親自去秦州?”
“嗯,這個主動權不在我們手上……好了,我要出發了,這兩天你不舒服,就別去送我了。等會兒蕭君瑜會來找你,我都安排好了,你們盡快撤離壽春,路線君瑜已經設計好,完事之後我會來找你們。”
王彧轉身要走,伽羅突然拉住他的衣袖,話未出口,不爭氣地先流了一臉的淚。
“別擔心!”王彧轉回身來,用衣袖擦拭她臉上的淚水。
“怎麼能不擔心?還記得我之前留給你的條子嗎?‘因君親厚,阻君之道’。他宇文鏡是可以斬殺己方士兵,可以不顧鄴城十幾萬百姓性命而烈火焚城的狠絕人物。你何必那麼善良?他們就是知道你親厚,才這麼欺負你。”
伽羅哭得稀裏嘩啦,這種時候,哪裏還有一點軍師或者將軍夫人的氣度。王彧摟住她,哄她:“沒事的,你二哥福大命大。”
“別去了,管他什麼太子。當年陳叔寶殺你害你,你還救他做什麼?”
“傻姑娘,他要隻是陳叔寶我斷不會救他,可他是太子啊。皇帝病危,南朝命脈維係他一人手中。更何況,此戰之前,我去建康時以我王家的信譽答應過陛下維護太子安危。”
“你帶著劍,帶著千人的精兵,做好了交待,你是不是做好了回不來的打算?”
“哪次出征沒有生死之憂?你不要太擔憂了。這幾天出行要聽蕭君瑜的,他在行。”
王彧淺淺地親他的唇,本應蜻蜓點水便離開,他卻離開後又貼上,輕輕的,淺淺的,貼著,流連著,怎麼都舍不得離開。
他的心思就這麼暴露了,這一去絕不是去去就回的簡單。可是伽羅知道不能再問,他的心怎麼可能不痛?或許比她的更痛。
那我怎麼辦?那我怎麼辦……我們說好的不離不棄呢?
這句話在唇邊盤旋,伽羅終於還是忍住沒有問出口。淚水漫過唇,王彧的唇離開她,嘴角一揚,笑了。
“愛哭包,眼睛成桃子了。等會兒君瑜來找你,看你這個將軍夫人和軍師怎麼見他!”
王彧最終轉身離去。他高挑筆挺的身軀上孔雀藍的戰袍,銀白的鎧甲,他還沒有戴上頭盔,短短的頭發在風中飛揚。初冬清晨金色的陽光裏,他自信滿滿的笑著,一如他素來的沒心沒肺,又意氣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