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3章 相濡以沫(1 / 2)

第五十三章相濡以沫

兩個月後,初冬,壽春百草衰敗。

王彧去看宇文鏡的時候他在梧桐樹下拿著一把折扇發呆,臉上落著深淺不一的梧桐陰影,視線穿過梧桐枝椏,看到天盡頭幽幽碧藍上,神思應該也是在天邊遊走了許久。

慕容清瀾剛剛查看過宇文鏡的傷勢,王彧攔住正要退去的她,詢問。慕容清瀾低著頭淺淺低語:“齊王之傷有反複,我去叫師傅過來仔細看看!”

王彧點頭,不動聲色地坐到宇文鏡對麵,等他回過神來。

也就片刻,宇文鏡將手中折扇放到案幾上,扇麵上兩句詩,在末尾端端正正地寫著“伽羅書”,那的確是伽羅的筆跡,王彧立刻定睛去看詩文;

“河漢清且淺,相去複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宇文鏡轉過頭來說話了,免不了神遊萬裏後的落寞:“以前幾次我見她,她看我總是深切地痛恨,那樣的目光猶如利刀狠狠戳著我的心口。可是……這次見,她卻如此溫順,”他回過頭來,直視王彧雙眸,目光犀利:“我現在知道了,她病著,神思模糊。你趁她病著娶了她,你這樣算是什麼?算個光明磊落的錚錚男兒?你就不怕她有一天神思清朗,恨你一輩子!”

這一刀子衝著王彧的軟肋,宇文鏡這一招就是要捅破王彧的心口,勢在必得。

王彧怔忪,看著他,一瞬不瞬。

很好,這正是宇文鏡要的效果,他趁勢追擊:“還有,你把我當什麼?為何偏偏當著我的麵,偏偏在我身陷囹圄無能無力之時,娶她?你和她有那麼多的時間,早也好晚也好,為何偏要選這幾天成親?你忘了我們曾是兄弟,共過患難,共過生死!”

這句話的重點不在患難兄弟,而是他曾不懼生死獨闖東宮,解救王彧於黃泉邊緣。

王彧心裏自然明白,也不曾忘記,自己已經絕望的時候,那個叫做安鑒之的患難兄弟,血糊糊地衝破牢門,大聲喊:“阿彧,我來救你了!”

王彧垂下眉,不去看宇文鏡,卻不曾因此避開他咄咄逼人的氣勢。

這並不晴朗的冬日,刮著颼颼冷風,扇子被吹落到厚厚的梧桐落葉上。王彧彎下腰去拾,又聽得他說:“你準備怎麼處置我?押解回建康交給你家皇帝?”

“我沒想過。”王彧回答,然後他站起來說,“你好好休息,我不會把你送去建康。我過來就是跟你說這個。另外……我收到消息,你的兄長在突厥首戰告負。據傳,萬事具備時皇帝突然發病,不過也有消息說,後來見到宇文邕依然騎馬坐鎮中軍,你不必太過擔心。”

王彧轉身要走了,宇文鏡在他身後大聲喊住他:“王彧,你私藏要犯就不怕皇帝問罪?好好,你重情重義。我倒要看看在忠義愛情上你到底會如何抉擇!”

王彧從來說不過宇文鏡,他有自知,因此不再有任何言語,徑直走出梧桐苑。

離開拱門的那一刻,他回頭看了眼宇文鏡,遠遠的梧桐陰影下,他一襲白色束腰胡服,唇色和臉色與那純白的衣衫並無二致。

這樣的傷勢,就算是好醫好用的軟禁,他都持續地憔悴著。要是送到建康……他必死無疑。

嚴錚穿過回廊跑到王彧麵前,王彧正好要找他:“找人去尋魏相,我想見他。”他要去找魏潛,為宇文鏡之事出出主意。

“將軍,魏相到了壽春城門!”嚴錚忙不迭地彙報。

“什麼?之前怎麼一點消息沒有?”

“魏相從秦州連夜過來,秦州出事了!”

夜已深,殘月冷風。

伽羅掩上房門,坐到床頭翻看兵書。這是當年師傅要伽羅帶給王家父子的,那上麵每一頁都有她辛辛苦苦寫上的注解。

書上的東西,早在幾個月前,伽羅已經看不懂。她漫無目的地翻看,隻是在等待王彧時打發時間而已。

可是這一次,她發現書中的一段字“軍之神,不在戰而在威”。福至心靈地了然,原來王彧不動用鐵甲旅是這個用意。他要留著這支被傳得神乎其神的軍隊,震懾住敵方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