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楠回神搖頭,視線被他懷裏的貓吸引。
下一秒,布偶猝不及防一個猛躥,掙脫開遲俞懷抱直接朝著隨楠撲過去。遲俞和在場的湯益陽當場色變,以為要血濺當場了。畢竟這貓性子說不上好,平時連對遲俞這主子都愛答不理的,也沒有剪過指甲。
結果,隨楠穩穩抱住了它。
那家夥還很親昵地蹭了蹭她的手。
隨楠低著頭笑了笑。
女生淺笑的那瞬間五官像是都明亮起來,遲俞挑挑眉說:“原來你會笑?”
隨楠抬頭看他。
“一直都會。”她很清楚地理解對方這話裏的意思,抱著貓淡淡添了一句,“心情不好就不會,至於我為什麼心情不好,你不是知道?”
旁邊的湯益陽:“……”
遲俞看著女生的發頂,有些了解她這總是不經意就刺人兩句的說話方式,掀了掀眼皮說:“這事兒過不去了是吧?”
“已經過去了。”
“那以後就別提。”
“哦。”
遲俞拿過放在旁邊桌子上的車鑰匙說:“走吧,出門了。”
“貓呢?”
“帶著。”
“它叫什麼名字?”
“白眼狼。可能跟你是同類,所以才這麼親近你。”
“我聽得出你在嘲諷我。”
“哦。”
隨楠也發現了YNG車隊的這位王牌職業車手還有個毛病,除了脾氣壞還嘴毒,睚眥必報。不過隨楠抱著貓心情還不錯,跟他去了俱樂部的車庫。
隨楠很意外他居然要開四輪。
那是一輛特別炫酷的寶藍色跑車,千萬級的那種。
站在車子旁邊的時候,隨楠終於意識到圈子裏盛傳的摩托車界的貴族是個什麼概念。
就如同有的人還在為了換一輛大排量的車而苦惱,而有的人不僅開著頂級跑車,拿著高價代言,甚至奢侈地在俱樂部專門開放一層樓放自己的專屬賽車。從品牌到性能,齊全到令每一個愛這個行業的人眼紅。
“不開摩托車嗎?”隨楠單純一問。
遲俞拿著車鑰匙打開門,等隨楠都坐進去了才說:“忘記跟你說,我的摩托車後座上從來不載人。”
隨楠靜默了兩秒,然後說:“我就隻是問問,但沒想到你的回答還挺……”
隨楠發現旁邊的人看過來,“中二”兩個字硬是沒說出口。
雷魚的後座從不帶人這在整個圈子裏都不是什麼秘密,大家默認了這位頂尖車手的一些習慣,比如不帶人,比如“恐女”。
那些都成了專屬標簽,成了賦予在雷魚身上的一種特質。
遲俞像是知道隨楠要說什麼,嗤道:“不帶人是為了安全,專業的賽車原本就不能帶,這是職業,也是態度問題。”
隨楠點頭,望著車前:“你說得對。”
她是真的覺得對方說的話沒問題。
但遲俞看著她的側臉挺好奇:“你有發現自己說話挺欠嗎?長這麼大沒被打?”
“打了。”隨楠回頭看著他,然後說,“不過我都打回去了。”
遲俞伸手捏了捏眉心。
YNG所向無敵的車手雷魚,向來在氣死人不償命這條路上一騎絕塵,但這次貌似踢到了鐵板。
對方年齡十八,花季少女的年紀。
留一頭參差不齊的短發,一雙眼睛清澈,看人麵無表情中帶著點無害的感覺。說話很直接,招小動物喜歡,目前來說至少招那隻壞脾氣的貓喜歡。
但雷魚對接下來的俱樂部生活深表懷疑和頭疼。
不一會兒,他們到達距離俱樂部五公裏外的一家大型商場。
隨楠在日用品區挑選著自己要的東西。
遲俞插著兜慢悠悠地跟在她後麵。
這人長相招眼,導致附近的導購一直在兩人身邊打轉。隨楠被問得不耐煩了,基本是看到什麼就隨便拿了。
走到半途,遲俞往隨楠手裏的籃子掃了一眼,然後拿過去翻了翻。
隨楠回頭看著他:“你幹嗎?”
“看看你自己選的東西。”他一件一件幫她拿起來,“毛巾深灰色?牙刷硬毛的?還有這個,這是什麼?”
“大寶。”
“你加一把剃須刀就能真的和一個男人差不多了。”
隨楠無語地看著遲俞,在接下來的十分鍾裏,對方往她手裏的籃子裏丟了很多東西:粉色的毛巾、兔子形狀的小牙刷、畫著可愛維尼熊的杯子,甚至還有三歲幼兒才會戴的那種小發夾。
到了零食區,他還給她抓了兩包薯片塞在她懷裏。
隨楠僵硬地抱著兩包膨化食品,懷疑這個男人怕不是瘋了。
隨楠看著還在貨架上挑挑揀揀的人,開口阻止說:“夠了,我用不了這些東西。”
前麵的人回頭,揮了揮手上一雙白色毛絨拖鞋:“你是女生,這是特權,不用有心理負擔。”
“我不需要這樣的特權。”
“嘖。”
遲俞隨手摘下旁邊架子上的一頂寬簷帽子,朝著隨楠的腦袋上一蓋,往下壓了壓擋住她半邊臉教育:“不是你需不需要,而是我在教你。賽道那邊的人和車手都是爺,你要是不想夾在中間當孫子,也不想滿場找任性的車手完成必要的注冊簽字,學會撒嬌和賣萌也是一種技能。”
遲俞蓋了帽子也不揭,隨楠手裏拿著籃子和薯片根本騰不出手。
她察覺到前麵的人轉身走了,隻能黑著眼往前試探著走了兩步,然後成功撞到了前麵人的背上。
遲俞被撞了一下,轉身回頭看著身後頂著帽子沉默的人,歎息了聲,伸手替她揭開帽子說:“你看,你連最基本的求助都不會,我不認為你能很好地適應這份工作。”
隨楠甩了甩被壓得擋住眼睛的頭發,問他:“對你管用?”
“嗯?”
“撒嬌賣萌。”
“當然不。”
“那不就結了。”
遲俞剛要開口,隨楠就伸手把籃子放在他手裏說:“還有,我不喜歡戴帽子。”說完,人就很有個性地去前台結賬去了。
遲俞跟在後邊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氣。
這脾氣,他想如果自己放在兩三年前,說不定還真能跟她“剛”起來。
不過很可惜,他現在看她,就如同對著對自己有性別認知障礙的女兒諄諄教誨,結果對方還不領情。
活脫脫一叛逆少女。
還特別有性格的那種。
賬是遲俞付的,畢竟那一整袋子粉色東西理論上來講,全是他自己買的。
兩人拎著東西回到基地的時候差不多夜裏十點多。
人都已經回來了。
馬濤開的門,這家夥就穿著大褲衩和人字拖,一臉不修邊幅的樣子。看見遲俞手裏的東西一口水差點把自己給嗆著了,他一邊狂笑一邊指著遲俞道:“我說雷魚,你啥時候這麼有少女心了?”
遲俞把手裏的袋子扔到馬濤懷裏。
馬濤慌手慌腳地接住,然後才看見了遲俞身後站著的隨楠。
馬濤外號“蠻牛”,是因為他這人長得挺唬人,虎背熊腰,倒是不像遲俞那張看起來就很刻薄的冷臉,平常也就嘴賤了點,喜歡撩小姑娘,人品還是有保障的。
他揮著“爪子”:“你好啊。”
“你好。”隨楠點頭。
馬濤轉頭就捅了捅遲俞的肩膀,小聲說:“這麼小?”
遲俞不鹹不淡地用周凱告訴他的話懟了過去:“十八歲了,謝謝。”
馬濤“嗬”了好大一聲,好奇地說:“我說你幹嗎呢,怨氣這麼重?陪小姑娘出趟門撞鬼了還是遇邪了?”
遲俞掃了一眼這會兒已經被湯益陽帶著往樓上房間去的人,轉向馬濤,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作為兄弟好心提醒一句,一個小字並不能代表什麼,你對人類的複雜程度一無所知。”
比如,新來的小經理就挺有意思。
這勉強算褒義,遲俞想。
馬濤一臉蒙,心想這一個兩個的怎麼回事?
隨楠上樓去自己的房間,湯益陽帶路走在前麵,一邊走一邊說:“你的房間其實一早就收拾好了,在最邊上的,也比較安靜。”
到了門口,他又指著對麵的一間說:“這邊是遲哥的,他睡覺很怕吵的一個人,所以你平常要盡量小聲一點。”
他說著湊到隨楠耳邊笑著嘀咕:“他有起床氣的時候是很可怕的。”說完還嘶了兩聲,看起來心有餘悸的樣子。
隨楠點了點頭,對這安排並沒有意見,她也不屬於半夜還一個人在房間裏瘋的人。
不過下一秒,她推開門的時候還是怔了怔。
她原本以為這種全是男生的環境,房間能保持幹淨整潔就已經很好了,但是出乎意料的,這完全就是很多女生夢想當中的屬於自己的房間。
窗簾是淡淡的淺黃色,床上掛著紗幔,床頭放了一溜兒小布偶娃娃。包括書桌、櫃子、電腦,這裏的每一樣都能看出精心準備過的痕跡。
湯益陽歪著頭問她:“還喜歡嗎?”說完又笑道,“基本是我布置的。我有個妹妹今年剛上初中,她房間裏比這個花裏胡哨多了,我不太懂,就讓人簡單采購了一些東西。”
隨楠轉頭看著他,難得笑了笑說:“喜歡,謝謝。”
湯益陽不太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站在門口接著說:“大家其實都有添東西,房間那鼠標是立騫哥送的,那個梳妝鏡濤哥給的,還說女生房間連塊漂亮鏡子都沒有很不像話。對了,還有周凱哥,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
隨楠原本覺得自己到了這裏或許會很不適應,不過現如今,倒是覺得有些溫暖。
雖然她其實也不太用這些東西。
她一邊聽著湯益陽的話,一邊被壁櫃架子上的東西吸引了目光,走過去拿下來。
“對對對,這個。”湯益陽指著她手裏的東西,“遲哥給的,傍晚你們要出門那會兒,遲哥說讓我拿來送你。”
那是一款經典摩托車的模型,黑藍色,全球限量版。
隨楠很喜歡。
她以前就有收集模型的愛好,不過大多數都比較貴,像這種珍藏版別說多少錢,很多時候是拿著錢也買不到的。
隨楠打開手機在群裏說了句:“謝謝大家的禮物,我很喜歡。”
下麵很快跟了一溜串的撒花鼓掌的表情包。
湯益陽剛走,隨楠把手裏的東西放在床上準備拿衣服去洗澡的時候,突然發現腳踝處有什麼毛茸茸的東西掃過。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隨楠蹲下身看著腳邊的胖貓。
她很喜歡小動物。
很早以前,她也養過一隻土黃色的貓,不是特別好看,但是很黏人,也很有靈性。別人天天在外麵遛狗的時候,她身後就常常跟了一隻亦步亦趨的小土貓。
不過出了場意外它死了。
隨楠蹲在地上,撓了撓貓的下巴說:“我要關門了,你要不要出去?你要是不出去今晚就得和我睡了,你主子那麼凶不怕他揍你啊?”
“研究表明,貓很大概率是不能完全理解人類的語言的。”遲俞抱著手靠在門上,看著蹲在地上跟貓交流的小姑娘,扯了扯嘴角,“還有,我不家暴。”
隨楠回頭盯著他。
“你怎麼在這兒?”
遲俞抬抬下巴,指了指貓說:“來找那隻蠢貓西西。”
遲俞說著站直身體,走進房間,到了隨楠的旁邊彎腰把貓抱起來,居高臨下地對著還仰頭看著自己,像棵發育不良的豆芽菜的少女說:“早點睡,熬夜對發育不好。”
隨楠站起來說:“我成年了,過了發育期。”
“但目測結果並不是這麼告訴我的。”
隨楠條件反射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
不過她沒有一丁點女孩子該有的羞澀,自然也不會尖叫大喊流氓什麼的,隻是看著自己的胸前,又看了看對麵遲俞的,不鹹不淡地說:“還行,比你大。”
遲俞立馬捂了捂懷裏貓的耳朵,裝得一臉認真說:“西西,爸爸要教育你作為一個精致的女孩子,這種話可不能隨便聽。”
隨楠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慢走不送,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