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四營魏營長和五營陳大牛營長給大家請罪來了！兵工廠爆炸事件，四營和五營都有責任，請求團長政委撤職查辦！”一高一矮兩個黑臉大漢推開房門，齊篤篤地向著全體同誌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行啊！覺悟性很高嘛！負荊請罪來了！好！知道錯就好啊！說說看！你們都犯了啥錯誤？”趙政委站了起來拿過桌上的暖瓶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子熱開水。“來！不要緊張！這不是審判庭，有啥錯說出來聽聽！”
“還是站著說吧！我們兩個營出了叉子，給團裏造成了損失，我們不敢坐著。”心直口快的陳大牛營長帶頭說了一句。
“行！就聽你們的！站著說。”趙政委揮了右手，笑哈哈地看著眼前這兩位黑臉大漢。
“我們四營負責工廠內部巡邏，可咱們沒有及時發現偽裝成工友的四個狗特務，讓他們陰謀得逞。說明咱們工作上有漏洞，對進入廠房的人員缺乏嚴格的審查製度。咱們四營現在已經嚴格入廠人員審查，每天由廠長簽字報備工人花名冊，並附有每人的照片，在入口處點名入廠，而且由營行政處給每班工人臨時製作了簡單廠牌，上麵有工人的姓名。年齡、相片以及崗位名稱。對於沒廠牌和花名冊以外的人員擅自闖門的，先行扣押，情節嚴重者就地處決，格殺勿論！”魏營長帶頭陳述起來，聽來入竹筒倒豆子，稀裏嘩啦。
“好！亡羊補牢為時未晚，隻有嚴格的製度才能防患於未然，堵住每一個漏洞。另外，建議你們在工人中廣泛開展舉報和自查製度，發動群眾的力量，群策群力，讓妄圖破壞的敵特分子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之中，動憚不得！”
“是！”魏營長又是一個標準的軍禮，怎麼？今天這政委不僅沒有大發雷霆，更未宣布撤職關禁閉，反而笑嗬嗬地在表揚我們四營製度得力。出了這麼大的紕漏不要點處分，連狗子都覺得心裏不踏實，畢竟死了那麼多同誌，而且還損失了那些戰士們冒著生命危險從日狗子手中搶回來的機器設備，那可是咱團的寶貝疙瘩啊！
“陳營長！你也說說吧！”魏根子團長終於停下一直粘在地圖上的審視，同樣笑吟吟地看著麵前比他高過頭的黑臉大漢說著。並給他拐了一下那張竹椅，“來！不急！坐下來慢慢說！”
“謝謝團長！敗軍之將，何敢言坐！我還是站著說吧！”這個陳大牛早年間跟著王家三少爺，多少念了點私塾，除了打仗勇敢還有一套打法。而且肚子裏有些墨水，說起話來又有些文縐縐的。
“我們營負責廠區外圍，但卻失職盤查，連四個狗特務殺掉咱們四名工友都沒有發現。咱們巡邏範圍太小，僅限於廠區周圍山頭、山溝。為了將功補過，咱們除了全天夜晝巡邏外，而且擴大範圍，方圓物理範圍內的偏僻山溝、山坡，不漏過任何一處地方，尤其是山高林密，人跡罕至之處。而這次四名工友遇害之處正是在偏僻又荒涼的野狼溝。那裏雜木叢生，少有人行，而這些地方卻正是那些狗日的特務潛伏下手之地，我們五營有失職之處，請求團長、政委處罰我！”
說完這個，黑大漢竟然自己解下腰間的駁殼槍，連同槍套一起輕輕的放在桌子上，那時節，從服裝、肩章到帽徽，一句話，外表看，官兵一致，統一是灰青色土布的四個兜的中山裝軍服，沒有肩章、帽徽是青天白日十二三角星。唯一區別軍階的就是這把懸掛在腰間的配槍。更高軍階的軍官還配有軍刀。不過，八路軍講究軍官一致，隻是營以上軍職多了一把駁殼槍，這卸槍就意味著解職啊！這槍可不是順便卸下的。
“怎麼！五營長要掛印封金效仿那關雲長嗎？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解你們的軍職？來來來！陳營長，這事啊！不怪你們！要追究責任啊！理應由我和魏連長兩人承擔，咱們兩個是最高長官，俗話說：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可這回不一樣，天也不會塌下來，頂多塌了一點大石頭下來，礦洞安然無恙。當然不能由你這個大塊頭來頂罪了！來！這槍好好戴起來，怎麼？是嫌武器不好吧！怎麼樣，要不我們兩個換一下，我這把勃朗寧可是上次剿滅小鬼子時繳獲的戰利品！”
趙政委過來拍了一下這個黑大漢寬厚而有力的肩膀。動手準備解下腰間的那支鋥亮發光的勃朗寧。
“不！政委！我聽你的！我自己戴上還不行嗎？”一看政委真的要解槍，黑大漢陳大牛這下可真急了。再咋得也不敢狂傲到要和政委換槍啊！況且自己又是從黑狗子保安隊那邊投誠過來的人，本來就有人瞧不起他們這些散兵遊勇，加上自己這一次又出了紕漏，說怪話的人更多了。可多虧了趙政委和魏連長，不僅不批評他，不追究責任，反而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攬，這八路軍和蔣家軍就是不一樣。這樣的事放在保安隊以前，那個王三爺還不早把咱拉出去槍斃了，這就又打嗎？
“記住！這把駁殼槍可是我贈給你的，目的是讓你拿著它去和蔣家軍作戰的。你可不能順便卸下來啊!這幅擔子壓在你肩頭，再沉重，你也給我挑起來。可不能像倔驢子一樣啊！隨便摞挑子喲！”
魏根子團長走了過來，和顏悅色地把他按在一把竹靠椅上，“來，咱們的陳營長，說起來，咱們還是親戚呢！我聽王四丫說了，她的生母是你陳家山姑娘，論輩分恐怕你還是長輩呢！來！快請坐！”看著一臉和氣的團長，陳大牛營長反而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哪敢在團長麵前倚老賣老稱什麼長輩，團長！你也請坐！”
“好！好！大家都坐下吧！今天我要向大家通報一個情況！”魏團長看了一下屋內正在疑惑的同誌們滿臉疑惑的表情，他頓了頓大聲宣布：鑒於此次兵工廠爆炸案，我作為團長首當其衝，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尤其是在改編保安隊的過程中，沒有做好一查二究三甄別，做好群眾自查、舉報、互查工作。導致已經接受改編的五營三連保安隊出身的個別同誌投敵變節，與敵軍統特務勾結，殺我工友，毀我工廠。造成我工友數十人犧牲了寶貴的生命。我已請示上級縱隊司令部通電，現在請趙政委宣讀縱隊司令部電文。奇怪的很，剛剛笑嗬嗬的趙政委此刻卻是一臉嚴肅。隻見他站起身來，整了整衣帽，從容地從上衣口袋中掏出電文，大聲宣讀起來：
至趙政委、魏團長以及縱隊一團營連指戰員和全體同誌，鑒於此次兵工廠被炸案中，魏、趙二人作為最高指揮員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造成機器設備被毀和數十位工廠工人犧牲了寶貴的生命，同時也讓我軍喪失了幾十位技術精湛的技術工人。經司令部黨委研究決定給予趙、魏二位同誌如下處分：免去趙同誌的政委職務，同時以代理副政委的身份行使職權。免去魏根子同誌團長職務，以副團長的身份指揮軍事鬥爭。通電全縱隊以觀有效！
啊！團長、政委被免職了，這可是咱們捅得天大的漏子啊！可眼下這個罪責卻落在了團長和政委身上，咱們好漢做事好漢當！哪能讓別人替咱們被背這個黑鍋呢？更何況那是自己的上司，那是多麼厚道的兩位長官啊！雖然那個魏團長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幾歲，可那是一位大哥哥一樣關懷自己咱們這種從保安隊投誠過來本來就遭人家白眼。這回可倒好，竟然出了幾個老鼠屎，害了咱五營這一鍋好粥。正在陳大牛營長低頭沉思的當口，隻聽魏團長一聲命令下：“來人啊！把那三個該死的內奸押上來！”
“是”！六名八路軍戰士扭著三個獐頭鼠目的家夥進了門。啊！竟是這幾個該死的家夥！陳大牛一眼認出他們，那長得賊眉鼠眼，咧著一口黃牙的家夥正是吳老四，外號吳耗子，以往在保安隊裏就是一隻好惹事的耗子，吃喝嫖賭無所不通，尤其是好色，鎮上的小媳婦、大姑娘可是見了他都得遠跑三十裏的。那個頭頂沒有一根毛，臉上留著一條尺餘長刀疤的家夥叫朱疤子，外號刀子客，專好打架殺人。早些年在三爺手下可幹了不少殺人越貨的勾當。還有那個矮胖墩，人稱吳七，是吳老四的堂弟，因為個子矮但鬼點子多，而且多是一些下三流的餿主意，人送外號”吳矮子、吳搜飯、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此話果真不假，這三個家夥如同蒼蠅總是盯著臭狗屎，臭味相投自然成了狐朋狗友。
“魏團長、魏長官，你大人大量，看在我們初犯上饒了我們吧！我們上有老，下有小，收了人家軍統的錢，沒辦法隻能透露點消息。你知道的！魏長官、趙長官，如果我們不和他們合作，他們也會殺了我們的。更何況收人錢財，**。我們事收了他們大洋，可咱們家中上有80多歲的老娘要養，下有妻兒老小一大家子人也要有吃有喝啊！你知道的！八路軍至今也沒有給我們發過一文錢的軍餉啊！總不能讓我們的家人去喝西北風吧！......”
“啪”趙政委突然雙眼圓睜，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飛了茶蓋。“一派胡言，我八路軍從來就沒發軍餉的道理，我們是窮苦人的子弟兵，為窮苦人打天下還要工錢嗎？你來參加八路軍就是為了拿大洋，那你真是走錯地方。真是荒唐，你真在八路軍中，不思改過自新，反而變本加厲，與敵軍狗特務勾結一氣，出賣戰友，出賣同誌！以獲取銀錢。此等不知禮義廉恥之凶徒，竟在這裏談孝悌忠信，當真是不知羞恥。我告訴你！身為軍人，當思報國，自古軍人皆思馬革裹屍、戰死沙場，而你等奸邪之人竟想一入伍即可加官進爵，升官發財，光宗耀祖，甚至不惜賣友賣主求榮。來人！將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豬狗不如的無恥之徒推出去槍斃了！”
“是”！一聲怒吼，片刻之後，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