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民國三十四年
民國三十四年的年尾，臘月三十，大雪紛飛，昔日繁忙的平安鎮碼頭鴉雀無聲，偶爾有幾隻水鴨在停靠碼頭的一大片船艙頂和桅杆上跳來跳去。
野渡無人舟自橫。一年的忙忙碌碌終於有個喘口氣的機會。平安鎮大街小巷飄蕩著臘肉的濃香和酒香，家家關門閉戶，吃這個一年一度的團圓飯。唯有各家各戶門頭懸掛的大紅燈籠在寒風中搖擺起舞，仿佛也要慶祝這普天同慶的盛大節日。戶戶門前紅豔豔的春聯映著大紅的燈籠，連門前鋪著的厚厚積雪邊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色。
秦風古董行也不例外，除了大紅燈籠、春聯早已映紅門楣。隻見這左聯：喜迎東西南北財，右聯是：歡辭春夏秋冬年。橫批：財運昌盛。關門閉戶、屋內爐火正旺。“護寶小組”的隊員們正圍爐喝茶，暢談下一步的對策。
“隊長！我看假戲要真演，我們要用真的金子彈，才能打到那假的鳳凰鳥。”根子喝了一口茶，輕輕地說。
“我想根子哥說得對！那小鬼子是有備而來的，聽說還從國內請來古玩專家，精通中國文物鑒賞。咱們這回可能碰上對手了！”是石頭即沉悶的嗓音。
“要想釣到大魚、咱們必須下真材實料的香餌，隻有讓大魚張口咬餌，咱們才有收線的機會。”一向多言多語的花喜鵲說完自個兒倒笑了。
“我小時候常喜歡給阿爹（阿大）打下手、看他釣王八。他教我用拌香的蚯蚓作餌，那餌還拌了芝麻香油和雞蛋清呢！而我們時連菜油都吃不上。聽我阿大說，王八這東西最挑食，沒有香餌尤其是他它喜歡的香味，這鬼東西是不肯下口的！你們看！這小鬼子和王八魚是不是有點像呢？”說完花喜鵲竟自個兒大聲笑了起來。還真是隻嘰嘰喳喳愛說愛鳥的喜鵲，一席話逗得大家夥跟著樂了起來。
“是啊！是啊！小鬼子就像那貪吃香餌的王八魚，這個比喻真是好極了！同誌們！我看大家說到點子上了！咱們發揚民主，集合群眾智慧這次行動事關重大，隻能成功，不能失敗。為了統一思想統一認識，從而保證統一行動！我看，咱們比手表決怎麼樣？說好了，總共二十人，過半數即算通過，表決結果上報陝南支隊黨委，請求上級指示。”
“好！我們同意舉手表決。”魏隊長打了一眼屋中的二十個同誌，他們都是大隊各不同連隊中的佼佼者，而且清一色共產黨員。“現在！同意用真文物釣小鬼子逗的同誌請舉手？”
嘩，齊刷刷舉起左手，可隻有坐在牆角的狗子沒有行動，他雙手抱著一個“湯婆子”暖著手，正在發抖。
“好！十九票通過！”魏隊長帶頭鼓起掌，小屋內響起了一片經久不息的掌聲。
“唉！狗子哥！你怎麼不舉手阿？怎麼？你不同意？”英子轉過身問他。順手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湯婆子”。
“唉、唉！我說你一個大人男也怕冷阿！來！快講講你的想法吧？”看著大夥一臉吃驚，狗子有些臉紅，他遲疑的囁嚅著嘴唇。
“唉！狗子！你今天怎麼呢？大過年的！高興點吧！有啥想法，說出來大家聽聽？”魏隊長遞上一杯熱茶，拍了拍他的肩膀。正在這是，嘭！嘭！嘭！急促的打門聲驚得大夥跳了起來。誰這個時候打門，況且又是非常不禮貌的打門，莫非有小鬼子包圍了咱們，改搶了？想到這！魏隊長一個眼神！大夥兒全部都操起家夥，哢哢哢一陣子彈上膛的聲音。根子走過去，輕手輕腳拉開了門拴子，同時隱蔽到了門後。唰一聲！槍口對準了衝前來的一個中年漢子。
“啊！你們幹什麼啊？我是郭騾子！怎麼！練靶子也不能找我的腦袋啊！”一聽是郭騾子大夥樂了，收起家夥。
“快說，騾子！什麼事這麼風風火火的？我們還以為是小鬼子使壞呢？”魏隊長拍了拍騾子的肩膀。
“隊長！同誌們，出大事了！可能是小鬼子炸了咱們陳家的鐵礦，堵住了礦洞口現在很危急！井下有五百多個礦工兄弟呢！魏礦長讓我來通知你們想辦法，同時請求根子哥們幾個去支援！他們在礦洞呆過，對那裏很熟了。”
“啊，狗日的小鬼子，果然是狡猾的狐狸，聲東擊西拿我們在這耗著，他娘的在礦區下手了！別慌！根子！你帶上石頭和狗子迅速去礦區配合支援，有啥情況通知趙政委讓他迅速增強大員盡快打通洞口，搶救礦工兄弟。”
“是！狗子！石頭！咱們走！”
“等一下，根子！通知魏團長增派人手幫助你們，另外，立即封鎖礦區，抓捕小鬼子，尤其是那個五個修理工！”
“是！”根子和石頭、狗子三人出門小跑著消失在漫天大雪中。
“郭騾子！你還站著幹嘛？快去救人啊！快去！”
“是！隊長！”郭騾子說完也一轉手消失在門口。
望著門外鋪天蓋的鵝毛大雪，魏隊長陷入了沉思。他多想飛到陳家溝去啊！可他不能走啊？小鬼子這招聲東擊西、全麵開花真是狡猾，還真讓咱們有點應接不暇。看來！小鬼子臨死前也不忘再瘋狂一把！困獸猶鬥，狗日的不想讓咱們過個安穩年了。劈劈啪啪！滿大街小巷，響起了辭舊迎新的鞭炮聲，但沒有幾個人知道在那縱橫交錯的巷道內，一種可怕的病毒還在傳播，五百多個礦工兄弟瞬間死的死、傷的傷，他們沒有死於礦洞缺氧、坍塌，卻慘死於小鬼子們引爆的大量毒氣彈和細菌彈。死去的屍體迅速腐爛，活著的也是奄奄一息，全身潰爛、七竅出血。而該死的洞口，正被大量巨石堵塞的嚴嚴實實。更可怕的是，洞口一旦打開，不知情的救援人員將迅速接觸傷著屍體而被病毒感染，而後這種鼠疫將迅速在礦區傳播，甚至波及平安鎮，更何況還有致命的**毒氣在等待著吞噬同誌們的生命。天寒地凍，炸塌的洞口被巨石封堵，又迅速被雪水凍了個結結實實，礦鎬挖在上麵就像碰上了鋼板，隻劃了一個印，甚至還打出了紅火星子。
“礦長！這太慢了，咱們趕緊拿炸藥來炸開吧？這樣挖下去猴年馬月也打不通，洞子裏的五百多個兄弟們可是等不得啊“
“好！快去找炸藥，立即炸開洞口的巨石堆！”
在魏礦長的安排下，幾個炸藥包迅速塞放在洞口，正要準備點火。
“慢！先別點火！千萬別點火！聽我說，兄弟們！我是軍統的內線，我從那五個武漢的修理工那裏得到了真相：小鬼子們炸礦區是假，它們使用了喪心病狂的鼠疫彈和**病毒氣彈，這會兒那五百多個兄弟們死的死、傷的傷，尤其是傷著將迅速感染鼠疫而發病，他們已經是可怕的鼠疫感染者，包括那些屍體，我們一旦炸開洞口，首先會被捂在洞口中的**病氣毒死，而後便會迅速感染鼠疫病毒，隻要我們去救傷者，我們全部都得完蛋！”
“你是誰？他媽的少在這發急症說瘋話！滾開！你大媽該不會是小鬼子一夥的吧？是不想看見咱們救人吧？來人！把這個家夥綁起來送警備團審問！”
大夥一聽不能救援立刻冒了火，早有人動手把這個滿身油汙，肩上還背著一個帆布挎包的小夥子捆了個結結實實。
“走！老實點！你這個狗漢奸！去死吧你！”
兩個礦工兄弟反扭了他的雙手，準備押走。魏隊長一眼認出；此人正是那個劉文化，那個技術過硬的修理工，前幾天在井下還看見他正在獨自一身修理卷揚機。這些夥活通常隻能靠那幾個說一口蹩腳中國活的“武漢人”，自從他來後，幾乎一人挑了大梁，那幾個武漢幫對他很不滿，多次來找礦長說他壞話，想辦法擠走他，想不到今天在這兒碰上了。
“你們看，我說的真正的小鬼子們來了！他們就是這場災難的作傭者。不瞞你們說，我的消息來自偷聽他們今早的談話，請你們相信我，呆會兒炸開洞口你們就晚了！”順著劉文化手指的方向，隻見洞口的下方的羊腸小路上正走來幾十個人，領頭的正是那五個被五花大綁，串綁在一條棕繩上的武漢修理工，身後跟著六個端著湯姆遜衝鋒槍的警衛團國軍兄弟，走在最後的是狗子、石頭和根子三個人。
“不要點火！魏行長！千萬不要點火！暫不要炸開洞口！”遠遠地！根子一邊揮手，一邊揮著手。
“跪下！狗日的！說：你們到底幹了什麼？這爆炸是不是你們幹的？”人群憤怒地咆哮起來，一陣拳打腳踢。這五個冒充武漢人的小鬼子狗特務早就被打得趴在地下，瑟瑟發抖。
“誰指使你們的？你們的頭目是誰？快說！不然老子斃了你們！”魏礦長更是怒不可遏，他撥出那把勃朗寧佩槍，額上青筋直冒。
“算了！魏礦長救人要緊！先把他們抖下去！咱們商量怎麼救人吧！井下兄弟們可等不下得了！”根子過來讓魏礦長收起了槍。
“快給劉兄弟鬆綁！他是好人！沒有他告知真相！我們不但救不了人，還會死更多兄弟！快！鬆綁！”根子雙手握住劉文化，打量了一下這位軍統朋友。隻見他麵容英俊，五官端莊，活脫脫一個白麵書生，尤其一雙丹鳳眼，看起來比小姑娘還要耐看。
“兄弟們！趕快後退，三百半之外，然後炸開洞口等青氣敞開一個時辰之後，再用濕毛巾捂口鼻進洞救人。注意，要戴上口罩手套，死屍不要搬出，就地掩埋！出事巷口封死或掩埋！這是鼠疫病毒，不能大意，稍有不慎，平安鎮就會變成無人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