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吃完這盞茶,咱哥倆走一趟!”
眼前他們二人的一言一行,自然沒有逃過正坐在堂上的說書先生。這個瞎子不是別人,一副黑眼鏡遮住了他的半邊臉,頭上是一定破舊的氈帽,一身打著補丁的破舊袍子,一根溜光發亮的木杖靠在手邊,那是他走路用的手杖。此人正是陳家溝鐵礦的大東家錢先生,名叫錢光明,而平常的身份是說書先生。錢瞎子為了給西北局地下黨搜集情報,這家魏家茶樓早就成了陝南地下黨組織的秘密聯絡站。
平安鎮的後街,一條靠山的偏僻巷子,少有人走,路口一家店鋪新開張,鞭炮的碎屑鋪了一地。“秦風古董店”的招牌下還有一副木雕對聯:曾是皇家掌中物,如今百姓家中藏。看樣子,口氣不小啊!陝西的黃土埋皇上,關中的黃土高原號稱八百裏秦川,別的不說,光這大大小小皇親國戚甚至正經八百皇陵不少於七八百處,因此這裏也是盜墓賊和文物販子們發家的福地,多少人一夜暴富,當然也有不少人命喪黃泉,死於分贓不均,或者被機關暗器致死。
“啪!啪!啪!”安靜的街巷口傳來了拍門聲。“有人嗎?開門吧!掌櫃的!”透過玻璃櫥櫃,一身綢緞長袍的大掌櫃魏大隊長看見了門外的兩個顧客。
“根子!客人到了!魚要咬鉤了!去開門!”一身跑堂夥計打扮的根子開了門“兩位先生,請進來烤火吧!”
一個大銅頭盤裏,木炭正發著耀眼的紅光,吊著的銅茶壺正噴著熱氣。
“來!兩位先生!喝杯茶,暖暖身子!”吳老五和劉胖子喝著茶,目光盯在了櫃台裏立著的一尊陶俑。隻見這陶俑與真人大小無異,留著關中人常見的山羊胡子,細眉細眼,頭發盤著發髻,按劍而立,身著鎧甲,威風凜凜,一看就是兵馬俑——武士傭。這件寶貝吸引了吳老五的眼睛,他像著了魔一樣不由得走近想摸一下。一隻有力的大手擋住了吳老五伸出的手。
“唉!唉!這位客官!這是稀罕物件,手上有汗,不能隨便摸!請見諒!”掌櫃的走過來臉上帶著笑。
“怎麼樣?這位先生啊,這可是名震中外的兵馬俑——武士陶俑,先生好眼力啊!這可是咱店裏的鎮店之寶。隻能看不出手。”看著吳老五癡迷的表情。掌櫃的一邊喝著茶,一邊不緊不忙地說著。
“噢!為什麼不賣呀!我願意出高價!我真是沒見過這麼讓人著迷的古物!”吳老五有些著急。“掌櫃的!你報個價,我願意不講價買下它,不瞞掌櫃的!敝人也是這文物道上的常客,各種古物奇寶見了不少,唯獨這件武士俑是讓我動了心的,放心!我有足夠的現大洋,要不金條,金元寶也可以,隻要掌櫃的願意出手!多大價錢我都不嫌貴!怎麼樣!掌櫃的!給個信吧!”吳老五有些高傲地說著。
“對不起!這位先生!這是我店鎮店之寶!多少錢都不賣!不瞞你說,這位先生,咱們東家也非常喜歡它!”掌櫃一邊說著!一邊端起了茶杯,示意根子送客。
“唉!唉!掌櫃的!生意不成仁義在,和氣生財嘛!這樣吧!能不能給個麵子,讓我拜會一下你們的東家!”吳老五一臉真誠,客氣的一拱手。
“好吧!我們東家隻有逢年過節時才來看一下生意賬目。這麼的,過幾天,就是臘月二十三,長工短工,臘月二十三的滿工。到時候要結工錢給店夥計,你到時候可以見到他,有些事可以找他談,我們做不了主,望見諒!”掌櫃魏大隊長不愧是個老獵人,對於獵物和狼群的喜愛,他自然了如指掌。
“如此多謝了!再會!”望著二人遠去的背影,魏隊長招呼根子,石頭,狗子以及扮作女仆的花喜鵲,吳英子,白蘆花等“反奪寶小組”成員,麵對這些魚的第一次咬鉤,要想放長線釣大魚。在魚鉤和誘餌上還得下一番功夫。
臘月二十三,大雪紛飛,刺骨的寒風刮過街角的磚頭縫,發出磣人的嗚嗚聲。偌大的一個平安鎮,街道上少有行人這樣的寒冬臘月大冷天,人們都搶著火爐子,喝酒,喝茶,誰在路上受這份罪。但平安鎮街口卻跑來了一輛黑色蓋巴車,艱難地爬行在雪深數尺的川陝道上。
大風刮著“秦風古董行”的大招牌,門前左右兩邊的木雕對聯被風刮起撞擊著牆壁,發出刺耳的咣咣聲,門前的台階已經被堆積的雪花掩蓋。此刻,門窗緊閉的屋內,銅盤內炭火正冒著幽藍的火苗,銅茶壺在火上發出噝噝的響聲,噴著熱氣。掌櫃魏大隊長一邊喝著一杯熱茶,一邊對坐在窗邊的根子,錢先生以及一身姨太太裝扮的王四丫頭(王少華)。
“等會兒,等大魚來了,你們三人一定要盡力配合,合力演出一部爭搶國寶的好戲,特別是王四丫頭,一定要擺出一副闊太太的傲氣和嬌氣,頤指氣使。另外,吳英子和蘆花扮成的女傭也要特別注意,機靈點,隨機應變。”
“隊長!快看!門外停著一輛黑色小蓋巴車!看!有四個人下來了!”蘆花眼尖,一眼看見了門外正朝鋪子走過來的四個人,兩頭的兩個一個是胖子,一個瘦子,都是黑色棉袍:頭戴氈帽,腳穿棉靴子,這兩個大夥都認識。就是幾天前來過的劉胖子和吳老五,這兩個古董文物販子。而各邊跟著的兩個人則裝束不同與眾,甚至在平安鎮也絕對找不出第二個來。隻見二人頭戴皮帽,身穿皮衣,足蹬馬靴。有一個是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長得黑瘦高大,麵孔嚴峻。另一個是三十多歲,稍矮一點,一臉黑痣。
“掌櫃的!這個陶娃娃我要定了!你就開個價吧!我絕不會跟你討價還價,你隻管說價!”隻聽一身黑色貂皮大衣的年輕客商擺弄著手中的一個懷表,並擺手示意身邊的下人隨手從停在門外的黑色蓋巴車上拿出一個棕色皮箱。嘩一聲打開,全是碼放整齊的美金,這種貨幣在平安鎮卻是很少見。
“怎麼!怕是假的!來!上硬貨!”隻聽嘩的一聲,一袋銀元(現大洋)倒在麵前的小條桌上,一大推足有五六十萬現大洋。看見年輕男客商要成交了,由錢先生扮成的年老客商隨手從大皮襖裏一摸,十根黃燦燦的金條晃的人眼睛發光。
“怎麼樣!貨真價實的硬貨,一根金條可以買屋外那樣的蓋巴車十輛!反正這件陶俑我要定了!春生!快去把陶俑包裝好!掌櫃的!說句話,十條金條怎麼樣?不夠我可以用現大洋補足。”哐啷一聲,一個裝滿現大洋的鐵皮箱打開在桌子上,看那樣子,足有一百萬。
“怎麼樣,掌櫃的!我這價碼剛差不多了吧!怎麼?你們不發話,我要拿貨了!唉!有沒有這麼高的大木箱,要多找些棉花來,這件寶貝可要小心!打碎了就砸我手裏了!”
“慢著!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啊!人家東家大掌櫃的有說要賣給你嗎?你別急動手包啊!先問問人家想賣給誰呀!告訴你!別在這裝富鬥闊,要比財大氣粗,我告訴你,你絕對比不上本小姐。來人啊!把貨款給掌櫃拿上來,讓東家先驗一下錢!”隻見一位身著紅色貂皮大衣的時髦闊小姐一招手,兩位女傭呆著四個壯漢抬進來兩口大木箱,嘩一聲打開箱蓋!嗬!好家夥!金燦燦的金元寶映亮了這間小屋,另一箱子則是黃燦燦沉甸甸的金磚。一時間,蓬蓽生輝啊!連先前盛氣淩人的那位老年客商此刻也有些傻眼!想不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怎麼樣!這兩箱子硬貨換掌櫃的陶娃娃該差不多了吧!我想就是整個鍾漢行轅的國庫裏,也不見得有這麼多的金元寶和金磚!放心!我老爹在南洋有個輪船公司,專做遠洋貨運的!我們家別的不說,就是錢多,怎麼樣?掌櫃的!不夠的話我可以派人去取,隻是這件陶俑一定要賣給我呦!來人啊!準備找箱子包裝這個陶娃娃!”看著周圍圍了一圈有些發呆的客商們,這個闊小姐不由得有些得意,畢竟錢是人的膽,幣多人大膽啊!
“唉!這幾位客商!能不能稍等一下!雖然咱們來遲了!但出價絕不會低於各位的!怎麼樣!咱們定個協議,來個公平合理的買賣好嗎?”站在門口早已有些不耐煩的兩位後來者發話了。不知是因為屋內爐火太旺,還是他們眼看前麵朝思暮想的寶貝就要落入他人手中而著急,這兩位操著生硬中國話的客商竟然額頭上冒起了汗珠。聽說有人要跟他們定協議,要做公平合理的買賣。三位已經準備付款提貨的客商不覺有些新鮮。他們不禁轉過臉來,打量著這兩位黑衣客商,想聽聽他們要定個什麼樣的協議,怎麼個公平合理?
“我聽說有一個詞叫“物有所值”,是指世間之物皆有其自身的價值。但就這件出土自秦始皇陵兵馬俑——武士傭是無法用金錢來衡量其價值的。所謂的:物超所值,價值連城。而這件寶物不是有限的金銀、珠寶、大洋能買的。”前麵站著這位高個子的黑色客商,怎麼有些麵熟?根子努力地搜尋著記憶,噢!對了!他就是那個小鬼子特高課的犬養先生。在八爺七十大壽的堂會上根子從戲台的幕布左邊看的清清楚楚,當時他就坐在那位七姨太的左邊,似乎也是這樣一身黑呢子大衣,黑色禮帽。
“喂!你啥意思!說明白點!你不說公平合理嗎?一家賣,四家買,誰出的價高自然就成交,難道你還比咱們錢更多?”一身紅貂皮大衣的闊小姐,王四丫頭臉上是桀驁不馴的表情。
“我的意思是你們出價太低,這寶貝價值連城,絕非你們那點有限的金銀貨幣能買得!我們也有件價值連城的寶貝,同樣是無法用金錢衡量,我們打算用它來做個公平交易——非常合理,交換一下,如果大家有興趣,可以一起去看一下我們的那件寶物,給掌櫃的做個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