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滄看著她埋在他的膝上,另一隻手甫要撫摸她的長發,卻終究離了那麼一點距離,沒有撫下去。
手心,還有剛剛暖兜帶來的重量,哪怕,此刻暖兜不在了,手心的重量,仍是沉甸甸地直抵心底,所以,沒有力氣了。
“我想在結束這裏的一些事後,八月底能去流星城堡,你若要去,我會帶你走,你若不去,那就算了。”
他沒有許諾,也沒有挽留,隻是,似是而非地說出這句話。
這句話,卻是這麼多年來,他一次性對她說的最長的一句了。
她的唇際漾起笑靨,這種笑靨後麵,她能品到,其中的酸甜與共。
結束這裏的一切事務?
她若不去,是不是就代表,她和他之間終是要劃上休止符了呢?
休止符這三個字滾過她的心口時,仿似極細的一根絲線勒緊,再慢慢鬆開,窒息後得到的自由,恰是帶這疼痛的,柔軟疼痛。
“滄,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一起去流星城堡,是不是以後,就不再回來了?”
不再回來,是不是,這道休止符就是他和過去徹底告別呢?
一直以來,他的背負太重,太重,重到,她是希望他能夠放下一些表麵上的東西。
倘若,他能做到,那麼,她還有什麼顧慮,有什麼不願意的呢?
即便,他心底,還是會住著那一人。
而她隻要這一句話的答案。
“是,永遠不回這裏。”墨滄的手終是落在一旁的扶手上。
一個月的時間,確實是足夠了。
銀訊集團,他遲早都會遠程管理,人生,他已證明了自己的價值,他在五年內創造的財富帝國,哪怕就此不再工作,都完完全全足夠他盡情揮霍一輩子。
並且,開拓歐洲的業務也是刻不容緩的。
至於,對林建的懲罰,一個月,真的足夠了。
她呢?
一個月的時間,他和她之間,最後的聯係紐帶——小潮,在九天後的手術,就是關於協議的履行結束。
終是,要結束嗎?
他的心,第二次,輕微地顫了一下,之前的那一次,是目睹母親那一幕所顫。
這一次,是為了她。
原來,她已是他生命裏,最重要的女人之一。
“滄,在去流星城堡之前,我會最後再畫一幅畫,然後,你也要徹底忘了她,好嗎?”
終是提出這個要求,她,是個自私的女人,再畫一幅畫,不是關於他和她的那副畫,而是,他和她初識後,他一直希望她再能畫的畫。
在今天,再次看到西汐後,她或許,能把這幅畫圓滿地畫完。
而,這句話落進他的耳中,他僅是沉默。
忘了西汐?
或許可以吧,選擇普羅旺斯,是因為,那裏代表了一種簡單無憂、輕鬆慵懶的生活方式,一種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雲卷雲舒的閑適意境。
如果選擇為了擺脫生活的桎梏,那麼,有人說,普羅旺斯會讓你忘掉一切。
所以,最初的選擇,已經昭示了,他想遺忘,假若,真能遺忘。
繼續沉默間,隻聽到,有輕輕地歎息溢出。
此時,或許還有人在看到那一幕也該歎息,但,終究,西汐隻是收回撫在眼角的手,指尖在離開前,已是一片幹涸。
沒有淚,也沒有霧氣,這麼清晰地看著樓下的莫晚突然掙開藍皓的相擁,踉蹌的身子,朝後退了一步,不知道,說了什麼,也不知道,藍皓答了什麼。
源於,不止是醫院的隔音玻璃效果太好,也源於,距離,太遠。
能看到,然,聽不到。
聽不到,那就不再看下去吧。
今晚,是否注定,她在放棄墨滄的同時,藍皓,放棄了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