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我如果不跑出來。我的冤情就沒法澄清呀!倘若他們一定認為我是反動軍官,弄不好還會被他們槍斃的。”
“可你這一跑問題就更複雜,更說不清了呀!”
“雪旅長在軍區學習,我到軍區去找雪旅長,向他說明情況,讓他打個電話,或是發個電報給旅部,我的真實身份就會大白於天下了!我就不是反動軍官,而是革命同誌了!”
“你想得倒是輕巧,憑你個人,憑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麼到得軍區找到雪中豹旅長呀?”龍天罡雖是公安局局長,但並沒有得到雪中豹旅長已經陣亡的消息。
“所以我來找你幫忙,請你幫我弄一身警服,開一張去軍區的介紹信。”龍光直言不諱。
“什麼?你讓我給你弄一身警服?還給你開一張去軍區的介紹信?簡直是開玩笑!你盡管是解放軍戰士,但並不是公安部門的幹警,你怎能穿警服?你不是公安部門的幹警,我又怎能給你開去軍區的介紹信?”身為公安局局長的龍天罡還是挺講原則的。
“可我沒有這兩樣東西,我就去不了軍區呀!我去不了軍區,就洗雪不了冤枉,甚至有生命之虞的呀!”
“這我可管不了!身為公安局局長,我不能利用職權幹這種違背原則的事。”龍天罡把話說死。
“行!你管不了,我也就不要你管了!我走!”龍光聽了龍天罡的話,心頭一冷,猛然想起“無錢休入眾,遭難莫尋親!”的俗語。便一咬牙,悲愴而又帶著怨恨、憤怒地站起身往外走。
“你……你站住!”龍天罡看到龍光氣著要走,心又軟了——我就這樣拒自己的侄兒於千裏之外嗎?此時龍天罡的頭腦中,原則與親情正在激烈博弈——我身為公安局局長,怎能喪失原則,擅用職權。為不是公安幹警的侄兒弄警服,開介紹信呢?然而,龍光是我的親侄兒,目前含冤受屈(龍天罡堅信龍光不可能參加國民黨軍隊),我不幫他誰幫他?要是因為我沒有幫助他,他在外麵闖下大禍,或是他被部隊找到抓回去,那他就會吃大虧,受大罪了!究竟怎麼辦呢?龍天罡實難抉擇。
“小光!你這樣做是不對的!我要是幫了你。我也是不對的!但我若是不幫忙,你一定會怪我無情無義。這樣吧!我看警服就不要找了,我們有時外出辦事也經常穿便衣的;等會兒我找幾件幹淨衣服給你換一換就行了。關於介紹信的事兒,我也不好幫你開;但我可以寫一張你“龍光是江州公安局局長龍天罡的侄兒”的便箋——這雖然不是介紹信,但多少可以證明你的身份,出了什麼事兒當地公安部門也可以跟我聯係。但我因此就要受牽連了!你到軍區找到雪中豹旅長說明情況,讓雪旅長跟部隊聯係好以後,你就立即回來;我寫便箋的事兒就不要跟其他任何人說了!”龍天罡想了這麼一個“萬不得已”的辦法。
“好!謝謝叔叔!”
“謝就不要謝了!你這次真是讓我為難死了!我這可是喪失原則。鋌而走險呀!”龍天罡愧澀地說。
“我也曉得讓叔叔為難了!可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呀!待我冤案大白,我一定會好好補報你的。”龍光過意不去地說
“補報什麼呀!但願你能早日雪冤。我能平安無事就好了!”龍天罡苦笑道。
龍天罡讓龍光裏裏外外換了幹淨衣服,飽餐了一頓,好好休息了一夜,養足了精神。
第二天早上,龍天罡寫了一張“江淮軍區首長:茲有我侄兒龍光同誌前來貴地與駐江州一四七旅雪中豹旅長聯係有關事宜,請予接待。江州公安局局長龍天罡”的便箋;也沒有加蓋公章。就蓋了自己的一個“印監章”(單位“一把手”的私章)。
龍光接過龍天罡給的蓋著“印監章”的便箋和不少的錢,就戴著長舌帽、大眼鏡、大口罩急急趕往汽車站。
龍光當天下午四點多鍾就趕到江淮軍區,跟門衛說明情況後,就直奔辦公大樓。
可是,當龍光拿出龍天罡寫的便箋給接待他的軍區首長後。軍區首長告之龍光:軍區最近沒有辦學習班,駐江州一四七旅雪中豹旅長沒有到軍區參加學習(軍區首長沒有告訴龍光:雪中豹旅長已經光榮犧牲)。
龍光像泄了氣的皮球,怏怏退出軍區辦公大樓。大街上,風饕雪虐,五顏六色的雨傘組成一望無際的“蘑菇林”,倒也添得幾分生氣。龍光站在路邊欲哭無淚——情況怎麼會是這樣呢?軍區根本沒有辦學習班,雪中豹旅長根本沒有到軍區來學習;可祝文君副旅長和黃華科長為什麼要說“雪旅長從福建回來後,已經去軍區學習,大概好幾個月才會回來”呢?哼!這是他們的托詞,他們壓根兒就沒有向明明在家的雪中豹旅長彙報。不好!他們為什麼不向雪旅長彙報呢?難道他們硬要置我於死地而瞞著雪中豹旅長?不!不是他們硬要置我於死地而瞞著雪中豹旅長,說不定雪中豹旅長也懷疑我——在我被關押期間,雪中豹旅長一直沒有去看我,審問我;難道……無數不解的疑慮像絞肉機一樣碾絞著龍光的心。
怎麼辦呢?雪中豹旅長不在軍區,雪中豹旅長還在江州,我到哪裏去呢?我回江州找雪旅長?莫談雪旅長也……就作為雪旅長還很信任我,但隻要我一回到江州駐軍旅部,不等見到雪旅長就會被黃華等人抓起來了!那我豈不是自投羅網?
不回江州又怎麼辦?我從此就浪跡天涯?蹉跎混世?永遠不回去?那我是反動軍官的罪名不就自然成立了?坐實了?那我一世的名聲,我們龍家的名聲,不就都完了?
不行!這個黑鍋背不得!我得想辦法湔雪冤枉,洗脫罪名,還我清白。
江州回不去,我怎麼湔雪冤枉,洗脫罪名?龍光在小旅社苦思冥想了整整一夜,終於想到了假扮“山水商店”小夥計的安徽小夥子歐陽春——假扮江海瑞的二二一團三營副營長關辛培犧牲了,安徽小夥子歐陽春還在呀!他知道是我老往“山水商店”送情報的呀!找到安徽小夥子歐陽春,我的問題不就解決了?
可是,歐陽春在江州駐軍旅部,我怎麼能見到他呢?還有,我曾經聽歐陽春說過:他母親病重,要回去看望母親。那他現在人是在江州呢?還是已經回老家呢?假如人在江州,難見歐陽春;假如人已經回老家,那歐陽春的老家又在哪裏呢?
龍光搜索枯腸,突然想到曾經聽歐陽春說過,他家住在龍王堂。
龍王堂?偌大的安徽,龍王堂在哪個市?哪個縣?
不管怎麼說,先到安徽再想辦法。
朔風怒吼,雨雪紛飛,正是萬物肅殺的隆冬——嗟乎!冬天隻是大地的一個寧靜的夢,它會在溫暖的春風中蘇醒過來的。
龍光下意識地把頭往衣領裏縮了縮,到大街上找了一爿旅館住下;第二天便冒著嚴寒坐火車到安徽省城合肥(好在那時買火車票沒有實行實名製)。
到了合肥的龍光,首先到新華書店買了一張安徽省地圖,謝天謝地,地圖上居然還有“龍王堂”的坐標。
龍光再坐火車去阜陽,從阜陽改乘汽車向西到了龍王堂。可是,歐陽春住在龍王堂哪個村呢?
“不白之身”的龍光,沒有證件可以證實自己身份(龍天罡寫的便箋已經被軍區收了)的龍光,冒天下之大不韙,硬著頭皮來到龍王堂派出所,聲稱自己是江州人,與在江州當兵的歐陽春是好朋友;聽說歐陽春母親生病,特地來看望歐陽春母親(龍光並不知道歐陽春已經回龍王堂雙水村);因而向民警打聽歐陽春住在龍王堂什麼地方。
正巧祝文君副旅長(現在是旅長)派黃華科長前一時間已經來找過歐陽春,派出所幹警並不曾過多的懷疑龍光,而且不用查檔案就曉得歐陽春家住龍王堂雙水村。
黃華科長曾經拜托龍王堂派出所的幹警:歐陽春一旦回來,就通知駐江州一四七旅旅部。因此,熱心的王警官便開著警車,順便帶著龍光到雙水村看歐陽春有沒有回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