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華科長第二天便帶著機要人員周而福坐火車到南京,從南京轉車到阜陽,再由阜陽坐汽車到龍王堂;在當地派出所的幫助下找到了座落在雙水村的歐陽家。可是,歐陽春卻和他的父親送母親到阜陽醫院看病去了。
歐陽春會到阜陽那個醫院為娘看病呢?阜陽大大小小那麼多的醫院,怎麼找?再說,歐陽春為娘看病隻會報他娘的名字。不會得報自己或父親的名字,又怎能找到照應病人的歐陽春呢?而且我們也不能在龍王堂雙水村曠日持久的等下去——黃華科長經過一番考慮,便請龍王堂派出所幫忙——一旦歐陽春回來了,立即打電話通知江州一四七旅;龍王堂派出所一口應承;黃華科長留下電話號碼便和周而福回江州複命。
祝文君副旅長聽了黃華科長的彙報,別無他法。隻得靜聽龍王堂派出所的音訊了!
黃華科長從安徽阜陽回來不久,軍區來了一個紅頭文件。文件稱:第三十一軍七十二師新編一四七旅現有的二二一團指戰員分為兩個團(沒有講原因)——番號為一四七旅二二一團、一四七旅二二三團(免去二二五團番號),不足的兵員由每年征招的新兵補充。任命祝文君為旅長,韓武紀為參謀長,童化龍為副旅長。二二一團、二二三團正副團長由旅部研究提名,報軍區審批;營、連、排幹部由旅部研究決定,報軍區備案。
毫無疑問,此紅頭文件一定要抄送地方政府——在江州市委任辦公室主任的龍景,當然地看到了這個文件。
龍景看到這個番號、人事都有變動的文件,盡管不知道雪中豹旅長到福建支持二十八軍攻打湯恩伯的部隊已經……;但他很快意識到雪中豹旅長是不回來(或回不來)了——雪中豹旅長不回來。龍光的問題就很難解決——龍景立即驅車來到一四七旅旅部打聽情況。
新任一四七旅旅長祝文君熱情接待了龍景主任,並把和韓武紀參謀長、黃華科長研究的,可以驗證龍光身份的三個方法——問龍光“啄木鳥”是不是自己的代號;提審“**救**”司令薛山;向在“山水商店”假扮小夥計的安徽小夥子歐陽春了解情況,看他認識不認識往“山水商店”送情報的江雲龍(龍光)。但三個辦法有兩個均未奏效——龍光不知道自己的代號是“啄木鳥”;薛山說江雲龍憎恨**,立了不少功,也沒有開槍打薛山。現在隻剩下向在“山水商店”假扮小夥計的安徽小夥子歐陽春了解情況這一個辦法。但黃華科長到安徽阜陽龍王堂雙水村向歐陽春調查了解。歐陽春卻和父親帶母親去阜陽看病去了!因一時找不到歐陽春;但已請當地派出所幫忙,一旦歐陽春回來了,立即打電話通知江州一四七旅的一應情況告之龍景主任。
龍景聽了祝文君旅長所言,盡管感到一片悵然,但也無話可說——人家已經盡力而為了!龍景主任隻得請祝文君旅長批準去看望一下龍光。祝旅長便和龍主任一起到羈押龍光的小屋子,看望了有人看守的龍光;蒼白無力的說了幾句勸慰的話,就悒鬱地離開了一四七旅旅部。
龍景主任和祝文君旅長離開羈留龍光的小屋子以後,龍光心裏就翻騰開了——從哥哥惆悵不安的表情和事情沒有進展的跡象來看,我的問題好象很難解決。但怎麼會很難解決的呢?到軍區找雪中豹旅長問一下。我的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這些人怎麼至今都不去找雪中豹旅長了解情況呢?
哼!我龍光提著腦袋在薛山身邊當臥底,送出很多重要情報,為徹底消滅薛山的國民黨軍起了很大作用。可現在弄成誤會了!你們這些家夥卻遲遲不向雪中豹旅長彙報,還我清白,放我出去。這也太不負責任了!像你們這樣拖拖拉拉,鬆鬆誇誇,我的冤情何日才能湔雪?我龍光何日才得自由?雪中豹旅長在軍區學習,要好幾個月才得回來。要是他們拖著不到軍區去找雪旅長,我豈不是要被關好幾個月才得出去?不是!倘若他們一定認為我是反動軍官。可能不等雪旅長回來就把我做了!那我龍光豈不是白白斷送了卿卿性命?豈不是白白背著黑鍋見閻王?不行!既然雪中豹旅長在軍區學習,我何不自己去找雪旅長,讓他打個電話,或是發個電報給旅部;我的真實身份不就大白於天下了?我就不是反動軍官,而是革命同誌了!
但是,我怎麼才能出去呢?雖說把我從俘虜營弄到這間小屋子。是比一般戰俘優待了許多;但門口二十四小時有人看管,我是出不去的。
也不是完全出不去,有個看管的戰士,好象是我們龍府以前的護院隊長劉克凡的兒子劉曉冬,他對我倒是很客氣的。我何不……
不行!我不能害人!我龍光跑了,他劉曉冬會吃批評、受處分的;還是在其他士兵值勤的時候想辦法出去。
可是,出去以後我怎麼才能到得軍區呢?憑我這身破舊的國民黨軍軍裝,是寸步難行的。再說,沒有介紹信也是出不得遠門的(從解放初期一直到八十年代,出行、辦事、住旅館都得有介紹信,否則被查夜的警察抓到就麻煩了)——要想到軍區找雪中豹旅長,必須得弄一身像樣的衣服和能夠到軍區說上話的介紹信——一身像樣的衣服好解決,去軍區的介紹信到哪兒弄呢?我所在的部隊是絕對不會開介紹信給我的。
龍光絞盡腦汁的想了半天,最後決定想辦法出去以後,去公安局找當局長的龍天罡小叔叔解決這兩個問題——龍天罡是公安局局長,解決這兩個問題並不難。而且,公安局的介紹信和部隊的介紹信身價是一樣的,不管走到哪裏都沒問題——因了龍光這個念頭。又惹出許多令人扼腕的故事,暫且按下不表!
一九五0年一月二十日,大寒。
晚上九點,天寒地坼。
因為天氣太冷,值勤戰士李長春經不住龍光的再三請求,便幫龍光到旅部小賣部買酒和花生米催寒。
當李長春把酒和花生米買來的時候。龍光卻不見了!李長春嚇得屁滾尿流——倘若龍光真是反動軍官,這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李長春扔下酒和花生米,慌慌張張跑到值班辦公室,向值日排長向光明報告了龍光逃跑之事。向排長一邊讓人把李長春關進禁閉室,一邊帶人四處尋找,可怎麼也不見龍光的蹤影。
向光明不敢怠慢,趕緊向祝文君旅長彙報了龍光一再請求值勤戰士李長春買酒和花生米催寒而乘機逃跑的事。祝文君旅長也深感問題糟糕了——不管龍光是反動軍官還是革命功臣,這一逃跑,都說不清了!但還是增派人手加強查找龍光的下落。
且說龍光用計逃出小屋。逃出營房以後,就直奔龍天罡住的小洋樓。
“咚咚!”“咚咚!”驚魂不定的龍光輕輕敲著龍天罡小洋樓的大門。
“誰?”正在燈下看書的龍天罡突然聽到樓下有人敲門,便推窗喝問道。
“是我。”龍光壓低聲音說。
“你是誰?半夜找我有什麼事?”龍天罡聽到敲門人聲音不正常,便又問出一句。
“我是你侄兒。”龍光不敢報自己的名字,生怕被人聽到,隻得說是龍天罡的侄兒。
“侄兒?噢……我來了!”龍天罡雖然沒有搞清是哪個侄兒,也沒有搞清是哪個侄兒為什麼不報名字;但聽到來人稱是“侄兒”,也就下樓開門了。
“是你?”龍天罡看清來人是龍光。大吃一驚。
“是我。”生怕被人發覺的龍光也不等龍天罡讓進,就趕緊推門而入。
“小光!你怎麼……”對於龍光被懷疑是反動軍官、被羈押的事兒。龍天罡早有耳聞。但因事情棘手,不便過問;又有龍景在走動,他也就一直未曾插手。
“叔叔……”龍光見到龍天罡這樣問他,鼻子一酸,就抓著龍天罡的手,把滿肚子的委屈一一道出。
“哎呀……小光啊!我是相信你不會參加國民黨軍隊的。但現在你怎麼會想到逃跑這一著呢?你這一跑。就怎麼也說不清了呀!”龍天罡想到自己曾經被冤枉,離開公安局,要自己調查趙美琪之死的真相,卻被想當副局長的郭羽借機大做文章的事就不寒而悚——龍光這一逃跑,又會若出多少是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