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破落戶惦記小廚娘(1 / 2)

起初那從幽州來的年輕小子還想要用他那隻蘆花雞抵債,但那蘆花雞凶猛得很,廚子宰它不成,反被它的雙爪撕傷。廚子捂住傷口嗷嗷叫道,你這哪裏是蘆花雞,分明是隻獵隼啊!

年輕小子用隼還債的算盤不僅落空,還要賠付廚子的治傷錢,原本半個月就能完成的跑堂生涯,硬生生的延長到一個月。好在灶房裏有個小廚娘手藝極是了得,少了廚子,僅憑她一人,仍然能夠應付自如。這一點年輕小子還得感謝她,若不然掌櫃的鐵定還要找他要廚子的誤工錢。

不知不覺間他在這家名為聚鮮樓的酒樓肩搭抹布跑堂已有四天,這四日來打雜跑腿之餘聽那四方客商閑聊天下奇人異事,偶爾還能發現些有趣的事情,倒也不嫌煩悶。這日裏時辰尚早,還未到用飯時候,聚鮮樓中冷冷清清,他這無所事事的店家小二,捧著一把花生,翹腿坐在門檻上邊剝邊吃,花生殼隨手丟在大門外邊,也不怕會壞了聚鮮樓的生意。

那隻常被誤以為蘆花雞的劣隼則站在他的肩上,黯淡無神的雙目瞅準他手中的花生殼剝開,腦袋一湊就想去吃花生米。可他眼疾手快,高高拋起花生米之餘,將花生殼對準劣隼的嘴套去,輕鬆一笑儼然一副遊戲人間的高人姿態,張開嘴巴算準位置要將花生米一網打盡。

可誰個料想架勢雖有,但終歸還是棋差一招,兩顆花生米並未按照預料的方位落下,噠噠落在他的眼睛鼻梁上,疼得他哎喲叫喚了一聲。仰頭時還差點把花生米吸進鼻子裏去。

那劣隼看得他這般模樣,拍起翅膀發出啾啾銳響,就好似在幸災樂禍一般。年輕的店家小二沒好氣道:“你樂個什麼樂?智者千慮還必有一失呢,這回失了,剩下的九百九十九慮鐵定不會落空。”

說罷他又去抓花生,卻發現僅剩下一顆了。剝開之後隨手將兩粒花生米拋了出去,拍拍屁股站起身來,就在這短暫的工夫間,劣隼已如離弦利箭一般飛馳出去,動作極是迅捷。這位來自幽州的店小二歎道:“別的鷹隼哪敢吃花生米這種要命的東西?可你這畜牲倒好,別說花生米了,就連酒都能喝進去三五壇子。要不是偷酒偷得他們怕了,直央求我發發善心把你帶出來,我可真不想帶著你出來闖蕩天下。天下啊,我的天下可是那滿桌的山珍海味,美食珍饈,可不是這聚鮮樓的窩窩頭啊,唉。”

年輕的店家小二搖搖頭,頗有些悵然的轉身就要回去,可這個時候忽然有人叫住他道:“小二哥,早啊。”

店家小二循聲看去,來者衣衫雖然寒磣了點,但長得倒還是人模狗樣的。他在聚鮮樓已經做了四天的跑堂小二,便已見過他四次。聽那殺雞不成反被抓的倒黴廚子講,這年紀約莫二十上下的破落戶自打那小廚娘進聚鮮樓的灶房後,每日必來,前前後後已經差不多有半年的光景。

之所以說他是破落戶,其一是因為他衣著寒磣,每餐隻點小廚娘親手做的陽春麵,值不了幾文銅錢。至於其二麼,則是他雖囊中羞澀,但胸中倒還有些筆墨,說起話來那可是有條有理,連那些閱曆豐富的老客商也都嘖嘖稱奇。

有才學有見識,家學顯然是不落下乘。可有學卻無財,不是家道中落的破落戶是什麼?但這破落戶舉止斯文得體,待人和善溫煦,即便時下窘迫,假以時日料想也定能博出一番功名,聚鮮樓的人對他倒也客氣。

但新來的跑堂小二似乎對他並沒有好感,白了他一眼道:“早什麼早?這都日上三竿了。我說你不好好的在家讀聖賢書,把窩窩頭劃成四份,早晚各兩份的吃,非來這聚鮮樓做什麼?來聚鮮樓也就算了,你盡點那不值錢的陽春麵吃,就那麼一碗幾文錢的麵占著一張桌子半天不走,你可知道這樣會影響多少生意啊?唉,你占著桌子不走也還能算了,可你又色眯眯的往灶房看,你這破落戶膽子也忒大了吧?聖賢書上的禮義廉恥你都讀到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