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終之卷 第二十九章 靜王(2 / 3)

“十分明白。”我鎮定地回答。其實心裏上下打鼓。

“最後……文夫人,”他猶豫了一下,“其實,我自己也可以把鏡給他,雖然返回時候要再來一道,”他指指自己的小臂,“其實這並沒有什麼,而且也許這樣更好些。你,是不是一定要去?”

“已然同他說好的事情,為何不去?”我看著偃師的眼睛,“我曉得你的意思,多謝體恤。可是我一定要見他。”

“那好,請。”偃師取出透光魔鏡。

我把文禾寫的字條遞給他。

又是一輪光轉迷離。我腦中跳動的嗡響尚未消逝,兩個人就已經抵達了宮城地下的暗道。偃師點起火把,輕聲說:“跟著我。”

他用手頂開活板門。那門顯然已經提前被鬆開,一推就動了。

我小心地爬上來,偃師在我身後把龍床上又整理好:“朱由校不睡這裏,這屋是鎖了的。你用鏡去鍾鼓司,會有人找你的。我在這裏等你。”

在鍾鼓司和內府供用庫間的窄巷裏,我等了有一炷香。一個上了歲數的宦官匆匆低著頭跑進來,看了我一眼,問:“靜王要的人?”

我愣了一下,點點頭。

“隨咱家走。”他一甩袖子前頭帶路。

拐個彎就是鍾鼓司大門前,道童樂班整裝待發。那老宦官指著門裏對我說:“去,站到尚儀局樂工的隊伍裏。”

“是。”我乖乖進去,有人遞給我一支蕭。

我為難地看著那老宦官。他湊過來說:“裝模作樣就是了。”

啥?濫竽充數?

鍾鼓司的道童們動身出門了。但是尚儀局司樂這邊紋絲不動。那司樂……果然已經不是我在那——個大明時認識的那一個人。這世界,終歸是變了的。

“女樂是宴會用的,你不至以為雅樂會讓你們奏吧?”老宦官哼了一聲,又歎,“靜王是咱家看著長大的,咱家認定,古往今來,殿下算是絕好的龍種了。今日終於加冠了,他長大了……嗬嗬嗬。隻可惜,還是說不了話。”他臉上因為傷感而皺起來,“說不了話,就承不了大事啊……”

“說不了話?他……”我詫異。

“普天之下都知道四皇子是個啞巴,所以十四歲時,封為靜王。你是靜王讓咱家領的人,居然不知道此事?”他比我還驚訝,“你這歲數看來在宮中也算大了,咱家並沒見過你,雖然咱家不是個個都認得,可靜王認識的,咱家怎麼會不認得呢?”

“他不會說話,怎麼讓你領我啊?”我腦子遲鈍地反問。

“除去不會發聲,靜王是個完人!他不會寫啊?”老宦官有些惱了,“他詩書天下無雙,武藝也是不輸軍將,所有的時間精力都花在這些上頭了,偏偏不會說話!這二十年了,禦醫們沒一個人能診出來,邪門!”

我默然了。

老宦官仍然氣哼哼。這件事情平日一定非常容易牽動他情緒,或者說……他應該是很疼愛文禾,對文禾很好的吧?他太生氣了,以至於連本來想問我的問題都忘了。

又等了將近半個時辰,外頭通告:“女樂入!”

這一路就走到了皇極殿外頭。整座宮城籠罩著一種詭秘的喜悅。我是這麼感覺的,這種喜悅也許是出自理所當然,但是又有許多人窺探觀望的態度在裏頭。使得這一場皇家冠禮,居然讓我覺出了那日崇禎朝堂上的味道。朱由檢說,“記住,沒有文侍郎的朝堂,是這個樣子”。那麼,由文禾主導的朝堂,會是什麼樣子呢?我,還有機會看到嗎?

皇極殿已經擺滿了餐桌和木杌。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大約有不下百套,也是壯觀。內宮女樂與教坊司各左右,幾乎藏進不為人知的角落,可見桌子有多少。周圍女子手裏調弄試音的戲竹、簫、笙、琵琶、闉……又不知有多少,一片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