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八章 詩歌雜感(3 / 3)

言爭器鬥終歸合,

華夏精魂一脈傳。

二一年十月五日謁耀邦墓

鄱陽湖畔共青城,

綠水青山伴英靈。

蒼鬆翠柏迎風立,

恰似斯人本色誠。

最憶當年論真理,

神州無處不沸騰。

政聲留在人去後,

校長總牽學生魂。

二一年十月五日冬晨長跑

我踹開暖和的棉被,我衝出暖和的房間,風也似地狂奔起來。

按好天氣來講,這正該是鬥轉參橫的時候。可此刻,沒有一顆星,天上沒有一點光亮的意思。大地鋪上一層薄雪,泛起寒光。

我在石子路上狂奔,裹著雪的薄絮正在酣睡的小石塊,被我踢得驚恐四竄。

我奔上大堤,腳下雪在沙沙作響。

我拚命吸著新鮮的空氣。嗬,全城也許我是最早起的人,一夜間老天賜予我們的新鮮空氣,該我首先享用了。讓它衝入我的肺腑,大鬧一場,把那些陳腐的、討厭的晦氣驅逐幹淨。

我在狂奔,狂奔……

雪,均勻地撒在我的光露的手臂上。它不是老天強加給我的,而是我向老天索取的,為了用它來緩和我身上熱量的激劇爆發。風,呼呼響在我的耳邊。它也不是大自然強加給我的,而是我呼喚來的,讓它在我的疾進中,從我耳邊摩擦出高昂的進行曲。

我仿佛是一團火,不,是一團鈾原子,正釋放出巨大的能量,能推動輪機,帶轉馬達。

嗬,此刻,使人,胸襟是何等的坦蕩,豁達;激情是怎樣的奔突,噴瀉。嗬,益陽,你這資江之濱的鬥城,我可以幾步將你跨越;嗬,長堤,你這資江岸畔的巨蟒,我可以揮動你像玩弄彩綢。

去吧,昨天裹在皮大衣裏還感到冷的我;去吧,昨天坐在火爐架上還感到冷的我,真像可憐的冬眠的蟄蟲,僵死著。你是短命鬼!

嗬嗬,歡迎,狂奔的我。正像雄鷹,擊風搏雪;當像雄鷹,贏得讚歌。

一九七七年一月十一日

“知青”偶想

曆史是不能忘卻的,哪怕是一段再悲慘、再屈辱的曆史。人生是不能忘卻的,哪怕是最痛苦的經曆如大病一場、親人亡故等。反而,那些最悲慘屈辱的曆史,常常更為史家關注,以警醒來者;那些最痛苦的經曆,也往往更為刻骨銘心,夢魂牽繞。

然則,“知青”怎麼能夠輕易地從人們的記憶中淡出呢?她不是一個小小的群體,可以作為小數點後麵的第三位數忽略不計。她是數千萬男女青年的集合名稱,是數千萬男性喉結剛剛硬挺、女性胸脯正在膨脹的鮮蹦活跳的處於花季的生命;是當時幾乎每一個城鎮家庭的組成部分,是那些母親牽腸掛肚以致華發早生的原因。她也不是一個偶然事件的產物,而是60年代末到70年代後期幾乎所有城鎮初高中畢業生的命運歸宿。

今已年邁的父母,您還記得當年在列車的窗前,在輪船碼頭,在小鎮車站含淚送自己稚氣未脫的兒女去北大荒、海南島、西雙版納、崇明農場、洞庭平原的情景嗎?今尚年少的兒女,你們怎能以戲謔的語氣談論“知青”父母的往事呢?你們應當理解正是英雄的父母在難以想象的困頓中被迫實行“心理上的斷乳”,不屈從命運的挑戰,備受磨難,才延續了作為你們的生命。今日和昨天一樣處於順境的朋友,你怎能小視“知青”呢?你們當時僥幸遊離於主流社會之外,逃避了上山下鄉,但正是這數千萬人的不幸,才鋪墊了你們的僥幸。我昔日的“知青”戰友,我們怎能忘卻當年的“煉獄”呢?雖然我們不指望進入天堂,但那難忘的經曆,使我們有了“曾經滄海”的成熟與踏實感,故而麵對人生,還有什麼可怕的呢?比如,在市場經濟物欲橫流的誘惑和不滿足麵前,我們或可以像以前一樣樂於清貧,守護淡泊寧靜的內心田園;或可以向市場經濟的價值取向進擊,就憑當年一天擔4立方土修防洪大堤,一天插2畝地秧苗,一餐就著南瓜湯吃一斤半米飯的幹勁,我們難道會自己養活不了自己!

但我要說的是,請社會給予“知青”更多的關注與關心。比如在史書與史料的記載與文化節目中,要給其以空間,不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似的對待“知青”,特別是在青運史中,這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無視的“卡夫丁峽穀”。否則,對曆史我們將不能不心懷愧疚,麵向未來我們也將不能自圓其說。

今日觀之,當年的“知青”,有少數人走上仕途春風得意,有少數人學有所成成為國家寶貴的科技人才,有少數人下海經商已腰纏萬貫,但絕大多數仍像當年一樣,艱難跋涉於人生旅途。而在工商企業中,下崗的命運十之八九又落到他們的頭上。

我並不是說“知青”需要憐憫,而是說,他們是決策者失誤交出的學費,是我國社會進步付出的昂貴代價或成本。今天,當我們發展市場經濟奔小康時,難道這些學費、成本自身不應得到某種回報嗎?難道能夠以為他們當初做錯了什麼似的?難道能夠像對待低能兒一樣地對待他們?那曆史的公正呢?

當然,我也衷心希望有著“知青”經曆的梁曉聲諸君,在寫出《今夜有暴風雪》、《蹉跎歲月》等反映“知青”生活的篇什後,不要就此收筆,移情別處。我深信,“知青”題材以其橫跨960萬平方公裏的遼闊幅員,以其縱貫十數餘年的風雨歲月,以其參與其中的數千萬之眾的演員,以其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的複雜內涵,是足可以產生出悲劇性史詩作品的。

朋友,愛是不能忘卻的,恨是不能忘卻的,曆史是不能忘卻的,人生是不能忘卻的,“知青”是不能忘卻的!

以日記的形式描繪人生的曆程,以真實的白描再現過去的事件,以當年的感情喚起今日的記憶,以今日的醒悟激起對往後的持之以恒,這是思想者的出發點和結果。

一九九九年六月五日

“文革”回憶

在那艱苦的年代,我們懷著對祖國的無比熱愛和對黨的無限忠誠,上山下鄉,以十八歲花季的年華,賭押給了農村貧瘠的荒原。當然,當時我們誰也沒想過會輸,因為我們的後盾是偉大的領袖毛主席,他具有無所不能的威力,是芸芸眾生之上的宙斯。可是,後來的曆史證明,我們數千萬熱血青年全都輸了。我們輸掉了身體、家庭、愛情、財富,但最重要的是,我們輸掉了青春與知識。這是整整一代人的悲劇,不,這是幾代人甚至整個民族的悲劇!

實事求是地說,當時盡管“讀書無用”論盛行,但仍然有不少熱愛學習渴求真理的知識青年,在十分困難的條件下,刻苦學習,作了必要的知識積累,所以,當1977年恢複高考之後,他們把握住了機遇,很多人考上了大學。當然,這時他們已經不再年輕,有的甚至已經拖家帶口,就這樣,他們開始了自己的大學生涯,其中又有一些佼佼者考上了研究生,甚至出國留學,成為我國新一代的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的中堅力量。當然,他們很多人也在“文化大革命”期間,被保送上了大學,被稱為“工農兵學員”。這是一個水平參差不齊的群體,但其中確實有一些優秀人才。我記得,大約是在1995或1996年評選的全國十大傑出青年,其中有6人有“工農兵學員”經曆。

一九九九年四月十八日星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