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價
一個農夫養了一頭會幹活的牛和一隻會說話的鸚鵡。除這兩件東西外,家裏再沒有值錢的東西了。
一次,牛從田地幹活歸來,剛一進院,便躺在地上,站不起來了。鸚鵡見它汗流浹背,氣喘籲籲,十分感慨地說:“老牛呀,你那樣吃苦受累,可主人說你什麼呢,說你幹活慢,有牛脾氣,你呀,可真是受累不得好呀,真可悲。你瞧我,不用幹活,還讓主人伺候著,主人還經常表揚我,說我真會說話,會學舌,太可愛了,你說我是不是比你聰明多了?你是否認為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老牛說:“我知道自己傻,但我相信主人不傻,我相信靠漂亮話隻能得寵一時,不能得寵永遠。”鸚鵡聽了老牛的話不以為然。於是雙方便都沉默了。夜裏農夫家裏來了一夥強盜,抓住了農夫,他們逼迫農夫交出一件值錢的東西,否則就要殺死農夫。鸚鵡看在眼裏,心想,農夫最不喜歡老牛了,他肯定會把老牛交給強盜的。可結果大大出乎它的意料,農夫將鸚鵡交給了強盜。鸚鵡不服氣,它問農夫,為什麼不把牛交給強盜?農夫說:“其實這道理很簡單,沒有牛就不能耕田,我就得挨餓,甚至被餓死,而沒有你鸚鵡,隻不過少聽一些漂亮話而已,無關緊要。”
最中意的年曆
一張年曆有兩張報紙大小,印著從2004年到2016年的12年,總共有144個月份,4380天。這是工藤先生去年收到的年曆中最中意的一張。“太棒了!可以一直用到退休的年曆,這還是頭一回看到呢!”工藤夾著卷成筒狀的年曆回到家便大聲說。夫人發愁地說:“這麼大的年曆往哪兒掛才好呢?”房間的牆壁幾乎全被家具擋住了,連孩子的房間也貼滿了歌星的大照片。“沒法子,掛到衛生間的牆上去。”雖說並非理想的位置,但從穩穩當當的觀賞角度看,倒是再合適不過的地方了,而且陽光曬不到,用不著擔心褪顏色。打那以後有兩個多月,工藤每天都欣賞著那張得意的年曆。這樣一來,在衛生間裏待的時間就不得不延長了。但畢竟可以在上廁所時想象一下將來。兒子大學畢業的年份,女兒20歲的年份都顯示出來了。兒子、女兒該辦喜事的年份也都一目了然。接下去,連抱孫子的日子也能推算出來。
這張年曆上,該有的日期真是應有盡有。在衛生間裏,工藤描畫著孩子們的未來圖景,微笑浮上了工藤的眉梢。對年過45的工藤來說,這年曆就是自己的目標。“三年後的這個時候,怎麼也得當上科長了,再過一年的這個月,可以改建住房了。”他手指著年曆,編織著希望,最後幹脆用彩色鉛筆圈了下來。“改建費用借銀行貸款的話,這個時候可以返還一半,從這兒開始準備養老的儲蓄……”想到這當兒,猛聽夫人在敲衛生間的門了:“孩子他爸,快點出來!別人都在等著呢!”這已經成了每天早晨的慣例了。說也奇怪,到了3月中旬,工藤忽然變得言少寡語了。一向以工作迷自居的他,連到公司上班也懶洋洋的,幹什麼都無精打采,整天長籲短歎的。顯而易見是憂鬱症的早期症狀。“怎麼變成這副樣子?”周圍的人都很疑惑。但是,還不到去精神病醫師那兒谘詢的地步。身體是健康的,工作也順利,家庭也沒有操心事。這天早晨,工藤抱著想辭去公司職務的念頭蹲在衛生間裏,像往常一樣端詳著年曆。
從頭到尾看下來,每個月份內該有大事的地方,他都用彩色鉛筆標著記號,詳詳細細地記錄著12年的計劃。退休的日期也在其內,自己的將來統統可以一眼看到底。
工藤先生若有所思,連褲子也不提,猛地站了起來,嚷道:“你這個禍根!”說完一把掀去了那張年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