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雪風似刀,這個小鎮被安徒生發出的光徹底淨化,無論是外來的強盜,或是鎮民們的屍體,還是浸染雪地的鮮紅血跡,都完完全全地消失了蹤跡。
寒風裹著雪花仍在不停肆虐,這片天地又恢複了一片茫茫的白,平和的鎮民和暴虐的強盜似乎都隻是大自然的一個夢境。
隻有一個全身是血的少年,流著血淚,看著眼前毫無痕跡的白雪,似乎不敢相信般,一步一顫地走向陷入雪地裏的十字架。
他跪了下來,帶著血跡的手輕輕地撫摸著黑色十字架,往日的情景再次浮現在眼前,那個安靜的妹妹,那個喜歡跟他一起守在塔拉裏麵前,觀察她砰砰啪啪地敲打機械的妹妹,那個喜歡在家看書,他每次一回家就像個跟屁蟲一樣圍繞在他身邊,微笑看他展示今天收獲的妹妹。
如今卻變成了一個不會笑,不會動的十字架。
“不公平……”血混雜著淚水流到索伊的嘴角,他喃喃,“不公平……為什麼是你?不公平啊!為什麼是你啊!”
呼嘯的寒風淹沒了少年的嘶吼。
索伊筋疲力竭地跪在地上,卻仍然一拳一拳砸向地麵:
“不公平……不公平!安徒生……”
…………………
許久之後,索伊感覺到一陣溫暖的白光,出現在遠方,他伸出手去,剛一接觸到,就醒了過來。
睜開眼,發現自己還是處在靜謐的神社裏麵,握著春雨刀,舉在眼前。
他的臉上早已布滿了淚水,輕輕地撫摸了一下胸前的十字架,他定定地張了張嘴,什麼也沒有說。
索伊的意識裏出現了一個額外的小光點,似乎是剛誕生的嬰兒,活潑的遊蕩著。
“剛剛是你讓我回憶起過去的嗎?”索伊抬起袖子,擦幹了眼淚,對著手裏的刀說道。
他知道,幻武有靈,會自己選擇認主,隻是沒想到會查看自己的記憶,讓自己回想起最不願想起的事情。
春雨的幻靈像一個小孩子一般,似乎充滿了歉意,刀上一陣光華閃過。
“我沒有怪你,”索伊平複了情緒,輕輕地說道,“你已經知道一切了,我想要複活她,你願意幫我嗎?”
春雨一陣輕吟,刀身上的光華流過,似乎在保證什麼,流過的光華並沒有消失,而是包裹住整個刀身,延伸出去。
索伊隻看到原本一米四左右的長刀,此刻被一股灰蒙蒙的氣息包裹住,達到了三米多,氣息的邊緣極其鋒利。
春雨的重量卻沒有絲毫上升,仍然輕若鴻毛,索伊驚奇地握著刀,輕輕一揮,隻見擋在刀氣麵前的東西,無論是地板是柱子是青石像,都被一切而過,沒有絲毫阻力,斷麵光滑如鏡。
他收回念力,刀身回複了原本的樣子,細細地感覺了一下,念力消耗並不多。
與春雨幻靈的融合,又讓他回想起了悲哀的過去。他對於這回憶從不願多提,多想,隻是一心尋找著能夠讓幻武還原為人的辦法。
可是這次似乎又再次經曆了自己的回憶,索伊明白了一個道理。
如果當時,他有力量能夠對抗強盜,或者隻需要一絲勇氣,能夠趁亂帶著妹妹逃向荒蕪的雪地,或許最後的結局也是死亡。但不試試看,誰也不會預知到最後。
試試看啊,當時要是試試看就好了。索伊心裏喃喃。
他並不怨恨自己的無能,不怨恨自己的膽怯。有些事情,必須親身經曆之後才能成長,才會懂得。
真實、美好的事物在你眼前破滅,都會讓人無法接受,很多時候你選擇這個就要放棄那個。
然而破滅並不是最悲哀的,悲哀的是你沒有力量,沒有資格去選擇,也沒有力量去抗爭,去掙紮。
索伊再也不願體驗到那種生死相隔的感覺,若是沒有足夠的力量,就算把妹妹複活,誰也不能保證那種事不會在這混亂的世界裏再次發生。
索伊明白,隻有自己強大起來,有能力去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人,才能避免悲劇重演。
這一刻,他決定,自己的命運要由自己把握,一定要讓自己強大起來!
晚風靜靜地吹拂而過,月光灑滿了神社,每一處角落都在瑩瑩的反射出白光。索伊靜靜地坐在本殿外的階梯上,看著天上亙古不變的銀月,似乎想到了什麼,歎了口氣。
昨天這裏,還有一個六百多歲的武士坐在自己身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