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驚醒了伍宇,他從廢墟中艱難地站起身,一切都沒有改變。
喪屍病毒以難以想象的速度傳遍整個海市,它們肆無忌憚地摧毀著一切,出城的道路被完全封鎖,整座海市淪為人間煉獄。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輪回了,卻依舊是毀滅的結局。
剛才的追擊中伍宇的左腿被喪屍劃傷,血流不止的傷口意味著怎樣的命運,伍宇再清楚不過。
望著沉淪在雨幕中的海市,這仿佛是他無法改變的終焉結局。與其成為一具行屍走肉,不如痛痛快快地了結。
伍宇麻木地走向喪屍潮,直到被它們完全淹沒。
他不知道,在下一個輪回,自己究竟還有沒有能力拯救海市。如果時間能撥回一個月之前,他絕不會,絕不會...
現在,讓我們從頭講述這場足以載入曆史的旅程吧。
2017年6月7日,距離大崩壞還有二十九天。
伍宇是在熱鬧的酒吧門口見到女孩的。那時他剛剛送完上一個訂單。
這是他第一次遇見莫然。她蓋在一件破舊的大衣下,若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這裏還有個女孩。
扶起她的那一刻他的確遲疑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從他的身旁穿過,拋來輕佻的目光,又看了看在一旁頓足的他,仿佛在說:兄弟,你挺走運啊。
作為標準的鼠鼠一族,伍宇從未涉足海市的夜生活,夾雜低俗的歡愉,劣質音響的狂轟濫炸,隻讓他想快點逃離。
旁人錯綜的目光無疑在質疑他的目的,而他隻知道倘若無人理會,女孩活不過今夜。
伍宇扶起她,才發現她藏在舊大衣下的身材如此嬌小,看起來隻有五六歲。
她的身上沒有酒味,他隻有酣睡的清香。
“您已接到新的訂單,距您1.5km...”新一單派送催著他快點離開。
出於節能主義,伍宇不假思索地把女孩帶到了最近的城西派出所。
他向警察交代了情況,自己隻是恰巧經過酒吧送餐,偶然撿到了她,他們並不認識。
她身上沒有任何證件,更沒有手機之類的通訊工具。
值班的警察似乎還想問出更多的信息,伍宇給予的隻有漠然的回應。
“麻煩您快一點,我送餐要遲了。”
他懶得像中年男人那般為了某些事歇斯裏地的爭吵,他隻想在煩心事接近時迅速遠離,而後默默地保持距離。
“但如果她出了什麼意外的話,您是我們唯一能聯係的人。”女警察再三請求。
最後伍宇隻是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當他寫下那11位數字時,並沒有意識到這是他日後最後悔的決定。
走出警察局時,他無意識地回頭看那女孩一眼,她乖巧地裹在大衣裏,頭側斜著,垂下染成漸藍色的頭發。
平台送單的又在催促了,他隻是一個外賣員,等得太久,要扣錢的。
送完最後一單,伍宇從海灘附近的自動販賣機裏買了一聽可樂,海市正如其名,是一座東部沿海的都市,坐擁著全球最繁華的港口,伍宇總喜歡在送完餐後,坐在靠海的長椅上待會兒,吹吹海風。
他幾乎是靠著求學逃到海市的,母親是控製欲極強的精神病患者,父親也在拿到農村拆遷款後整日賭博酗酒,兒時記憶中的家隻有無盡的謾罵與挨打。
他跨越千裏考到海市就是為了遠離這樣的家,讀到大二時,父親曾來電說家中債台高築,要他輟學回家種地還債。伍宇當然明白那些錢用在了哪裏,一向順從的他再也不想忍受父母的淫威,毅然決然地和他們斷了聯係,靠著勤工儉學讀到畢業。
徐徐海風吹來,這是他曾最向往的自由,伍宇的內心深處住著一隻高傲的鷹,他本應展翅翱翔,卻在短短一年內落魄到這步田地。
回到郊區狹小的出租屋,另一間臥室的租客的鼾聲此起彼伏,他叫金成,發福的中年男人,也是落魄的商人,欠了一屁股債,老婆孩子都離他而去,為了還債,他早出晚歸地出車拉貨,他們平時很少碰麵,見到了也僅限於點頭微笑的禮節。
他說伍宇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不像是輟學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