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穆第二日換了一件青色的圓領長袍,手執折扇,妥妥的世家公子模樣。可到含笑宮的時候,找了一圈都看不見人影,正打算叫宮人來詢問的時候聽到後方傳來一道清朗的說話聲。
“不知楚兄這是在找什麼?”
楚穆回頭,若非那眼底的一抹淺藍,他當真無法認出這是夏侯渝。就連音色也變了,如今出去,誰敢說這是一個女嬌娥。
大紅色的圓領袍,袖口和脖頸處繡著黑色的暗紋,頭發高高束起,意氣風發少年郎的模樣,眉梢一挑,顯得她整個人異常妖豔。
“阿渝這般貌相出去,不讓人注意都難。”
“楚兄過獎,哪比得上楚兄天人之姿。”他尋常多穿深色的衣衫,整個人老成持重,如今青色加身,倒有幾分閨閣女子心中念念不忘的少年模樣。
楚穆見她有心情和自己打趣,心中也歡喜,想來她是喜歡出宮的。一如小時候,性子雖疲懶,可遇到好玩的事比誰都積極,鬼點子也屬她最多。
夏侯渝見他身邊一個人都沒帶,便將石頭留在了宮中,兩人獨自出遊。
本以為他說幼時常出來玩耍不過是戲言,可當她被帶到巷子深處的果脯店之時,就知道是她低估了他。
酒香不怕巷子深,可也得熟悉才行。
城南算不得富庶,這裏多是平民,做點小買賣養家糊口不成問題,可若說再多,那是沒有的。
這些小鋪子中,最出名的莫過於五裏香果脯鋪子。
夏侯渝和楚穆兩人過於紮眼,引得人頻頻側目,楚穆司空見慣,拉著夏侯渝排隊,一邊還和她說起這五裏香。
“我幼時最是喜歡這裏的果脯,若是父親交給我的事做好了,母親便會差人給我出宮買果脯。”憶起年少,他眼中含著未曾察覺的柔軟,“話說這五裏香的名字還有個故事呢。”
夏侯渝錯開目光,盡量不去看他的眼睛:“什麼故事?”
“這五裏香起先隻是一間果脯鋪子,沒有任何牌匾。聽說一位鼻子靈通的商人來到京城售貨,五裏之外就聞到了果脯的香甜,硬生生循著香味找到了這家鋪子,本想買下來,可這果脯鋪子是這家人的立身之本不願出售,他痛惜不已,訂了這五裏香的牌匾贈與店家,以食會友,成為知己好友。”
“這商人倒是個爽快人。”若是遇到個不講理的,別說贈送牌匾,鋪子能否安然無恙都另說。
“可不是,那商人還說,有緣千裏來相會,既然遇見了,那便是這一程的機緣。”
夏侯渝不知道這話是否蘊含著另一層意思,佯裝糊塗:“立於世間,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向來相信以真心換真心。”
眼看著輪到他們,夏侯渝沒再接話,輕拍一下他的手臂:“楚兄,到我們了。”
楚穆伸手到荷包掏錢,夏侯渝已經先一步遞過去,要了兩袋新鮮果脯,給楚穆遞過去一包:“願楚兄不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楚穆笑著搖頭,餘光看見不遠轉角處的奴仆,目光一閃,加快腳步追上夏侯渝,動作熟稔搭上她的肩:“如今我帶你去了一個幼時遊玩之地,你是否也該禮尚往來。”
夏侯渝側身避開,嘴角勾起一絲弧度:“我到京城自由的時日,統共也不超過一日,你確定要我帶你逛逛?”
“有何不可?”她找玩樂之地就像醉漢尋酒,是一種天賦。
可當他站在那朱紅色牌匾之下的時候,就後悔了。
隻見那朱紅色牌匾上刻著飄逸灑脫的三個大字——迎春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