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力身旁的周嬌美走過來將朱正剛拽到一旁,壓低了生聲氣說朱帥我問你,你到底和我那高萍姐怎麼回事?

朱正剛不明白地問,什麼怎麼回事?

周嬌美說你是裝糊塗?

朱正剛說我真不知道。

周嬌美說人家高萍姐可是真的喜歡你,你看她最近身體好消瘦知道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你!你要是還有一點兒人性就別吃著碗裏瞧著鍋裏,這樣不好也沒有好下場。

朱正剛說周公主你什麼意思?

周嬌美昂首挺胸朝前走去,丟下了一路香風和脂粉氣。馬力在一旁酸溜溜地道,朱大哥,看來你怕美女啊。

朱正剛白了他一眼。

突然後麵響起了喇叭聲,朱正剛一看又來了幾輛轎車,看那車牌照也是市裏牌照。他看見前麵周百同他們都走遠了,於是放慢了腳步站下來看。這時從後麵轎車上走出來幾個人,為首者居然就是新任市委書記項大海。朱正剛一樂,想今天黃桃真是過大節,怎麼市裏領導都來了?突然他聽見後麵有人叫他,回頭一看卻是交通局米局長的兄弟崽崽。隻見崽崽手裏提著包追隨在項大海一旁,正朝著他招手呢。朱正剛隻好轉身迎上去,笑嘻嘻對崽崽說兄弟,原來是你們,你們怎麼沒有提前打招呼,鎮領導恐怕還不知道你們到了呢?

項大海旁若無人地走著,崽崽朝朱正剛點點頭,等朱正剛走到跟前悄悄指指前麵項大海的後背說,兄弟,老大不樂意張揚,說就是要悄悄進村,打槍的不要呢。

朱正剛吐吐舌頭,說今天我們黃桃好鬧熱,周副市長也在,還有你大哥呢。崽崽說我知道的。又說朱大哥,你不見見你馬子?朱正剛不解的望著他。崽崽嘻嘻一笑,說朱兄你是跟我裝糊塗?就是你女朋友高萍。朱正剛這才想起港台電視劇黑幫頭目把戀人叫做馬子,不由得一笑。他裝作隨意地扭頭一看,果然見高萍和幾個人走在後麵,見他回頭衝他一笑。朱正剛趕緊回過頭,正色地道崽崽兄弟,高部長可跟我沒有一點兒關係,你把我和她扯做一路小心吃她的掛落兒!崽崽搡了朱正剛胸口一拳,說朱哥你這就不耿直,同兄弟我耍這些虛場合?朱正剛說真的崽崽兄弟,我這人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從不說假話的。崽崽說朱哥你這就是當麵撒謊了。你同高部長的事情市裏都有風聲了,前次我還問過高部長,她都不否認呢。朱正剛說米秘書我真的沒有騙你。這事說來話長,以後我單獨擺給你聽。

這時前麵走著的項大海突然停住腳步,回頭問崽崽說小米,你們說的這麼鬧熱,這位帥哥是不是黃桃鎮副鎮長朱正剛?崽崽趕緊點頭說項書記,您眼力可真奸,他就是朱正剛。項大海朝朱正剛伸出手來,說原來真是小朱哇,我們見過的,對嗎?朱正剛趕緊雙手握住項大海的手,說項書記,歡迎您來黃桃鎮視察工作。項大海說我們不是來視察,而是來混頓午飯吃的。說罷就爽朗地笑。朱正剛鬧了一個大紅臉,隻好尷尬地陪著他笑。朱正剛等人們走遠,摸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是一個衰老的女聲,她問誰呀?朱正剛說我,就是紅雲的男朋友朱正剛,阿姨還想的起來嗎?那女聲說哦,想起來了,謝謝謝謝,你還能記著我們紅雲。朱正剛說阿姨,我想了很久了,決定最近和紅雲把手續辦了。那女聲說什麼?朱正剛說阿姨,我和紅雲走到現在很不容易的,我決心已定,就是這幾天我到市裏來。說罷將電話掛了。

酒席就在鎮政府招待所舉行,市領導和鎮裏相關人員總共坐了三桌。菜是普通的農家菜,酒也是農家燒酒。朱正剛坐在非領導那一桌,都是領導的隨從和司機。何宵生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打趣地說朱鎮長怎麼了,沒有坐領導席位心理不平衡?朱正剛說老何,就是啊,沒有展現自己的舞台,感覺心裏空落落的。何宵生說朱鎮長,我看你都成了官迷了。我覺得吧,還是坐在這裏自由,和領導坐著真是不自在,連手腳都沒有放處呢。喝酒喝酒。說罷打開酒瓶,嘩嘩倒了幾杯,那幾位領導司機趕緊擺手,說領導,我們可不敢喝酒,要喝你們自便啊。

何宵生把一杯酒遞給朱正剛說朱鎮長,今宵有酒今宵醉,喝!說著與他碰了碰一口幹了。這樣一連喝了三杯,朱正剛一手抓起一隻大玻璃杯一手拿著酒瓶子搖搖晃晃起身。何宵生笑眯眯說朱鎮長掙表現去嗎,我看你啊,還是耐不住寂寞。朱正剛衝他一笑,走到首席項大海書記周百同副市長身旁,嘩嘩倒滿一大杯酒,說項書記周市長以及諸位領導,您們輕易也不到我們黃桃來,我打心眼歡迎您們的到來,所以必須得敬您們一杯酒。這樣好了,我就打一個批發,我喝光這一滿杯酒您們隨意。領導們見朱正剛拿著一個大杯子都狐疑地望著他,聽他這樣一說張自真皺了一下眉頭,瞟了瞟身旁的項大海。項大海說嗬嗬小朱鎮長原來是海量,你這小鬼頭是批評我們深入基層不夠?好的好的,我們就接招。說罷站起來與朱正剛碰杯。餘下人見項大海站起於是所有的人都站起來,端著酒杯同朱正剛過電,把酒喝了下去。

朱正剛放下酒瓶雙手拱了拱說謝謝謝謝,領導們真是給我臉麵,我真的感動。說罷從口袋裏麵摸出一疊紙,雙手捧著對項大海說道,項書記,黃桃鎮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所以我們寫了這個材料遞交給您,請領導們認真審查。說罷雙手捧了材料恭恭敬敬遞給項大海。

這時項大海身旁的張自真騰地站起來,生氣地說朱正剛你喝醉了!說罷上前要奪那材料。

朱正剛嗬嗬一笑躲開張自真,身子一撞把張自真撞得一連後退好幾步。朱正剛臉上還是笑嘻嘻,真誠地說項書記,我是以一個共產黨員的身份寫的這份材料,希望您們能認真對待。

這時一旁的周百同冷冷地發言了,他說朱正剛你這是什麼意思——原來給市裏那份材料是你組織人寫的?

朱正剛點點頭,顯得很不好意思地說就是,我覺得如鯁在喉,不得不吐。其實這份材料不僅有何宵生他們那份材料的複印件,他同時還另外寫了一份。

項大海瞅一眼周百同,接過材料默默看了幾眼,然後放到皮包裏。他對高萍說高部長,你們回去後就材料上所說組織調查組專題調查,記住一定把有關情況及時向我彙報。說著站起來朝外走。張自真走過來說項書記你就走哇,你飯還沒有吃呢。項大海說我吃好了,你們吃,你們吃。

見項大海要走,所有人都不吃了,站起來跟著他朝外走,隻有周百同還坐在那裏喝酒。張自真等人一直把項大海送上車,直到看見轎車開得不見了蹤影,才怏怏地回到席上。

高萍是最後一個上車的,臨上車時回頭瞥了一眼,眸子冷森森好像毒舌一般,朱正剛迎視著那目光,送了一個微笑給她。朝回走時他無意中在酒樓大廳看見了羅莎莎,隻見她身著樸素的衣裳正與吧台的服務員說著什麼。想到她與張自真鬼混一起的樣子,朱正剛趕緊加快腳步從她身旁走過。他最後回到原座,隻見一桌人都睜大眼睛好像看怪物一般看著他。他坦然地一笑坐下,身旁的何宵生拽拽他,小聲咕嚕了一句,說朱鎮長看你不出,你是真人不露相,怎麼這麼急迫想出這個風頭哇。朱正剛謙虛地回了一句,說我也是被逼著當這英雄。滿桌人都不說話,默默把飯吃完然後各自東西。

剛回到辦公室,朱正剛接到了高萍的電話。高萍話音很衝,說朱帥朱大英雄,我不得不說十分十分敬佩你。你知不知道槍打出頭鳥的古語?所有人都混沌唯獨你清醒?真是的,不是說這種事情急不得要緩一緩嗎?怎麼就這樣赤膊上陣?這樣的法子就是你的唯一機會?真是的,到鄉鎮這麼久還這樣不成熟,你究竟把我置於何地?

朱正剛趕緊道歉,說對不起高部長,我不是有意。

不是有意,那怎麼突然就在大庭廣眾之下突然發難?要掙表現難道這就是唯一的機會?你不是已經把鎮上修路和車站的項目資金都落實了?告訴你要進步就要做實事,一切需要靠政績說話,其它一切都是虛場合!

朱正剛懶得和她爭論,說高部長,謝謝你的提醒,請問還有事情嗎?

高萍那裏更加忿忿不平了。她幾乎是喊著道朱正剛你千萬不要一意孤行,你以為就靠一份材料就把人整下課?哼,幼稚,天真!

朱正剛說我沒有那樣想。

沒有?看你遞送材料那莊嚴滑稽的樣子,真的感覺好笑。你是替天行道,還是受命於危難之間?你以為場麵上的事情就那麼簡單,一份材料就可以搞定所有事情?你腦殼有病啊你——

朱正剛說領導,還有什麼指示?

高萍說同你這王八蛋沒有什麼好說的,你就慢慢等著你光輝燦爛的前程吧。高萍把手機掛了。

朱正剛怔怔地矚望著窗外,好像入定一般。天色陰沉,厚重的雲層翻滾著。起風了,風妖呼嘯著吹拂過來,將地上的沙土哇枯葉哇廢紙哇刮到空中。行人們急匆匆貼著牆根走著。幾位姑娘尖叫著捂住裙子,挪不開腳步。朱正剛關上窗戶走出去,整個辦公樓都死氣沉沉,偶爾碰見一個人,看他的眼色都怪怪的。朱正剛心裏有了惡作劇的想法,特地溜達到張自真辦公室。張自真臉色凝重正和馬力坐在沙發上商量著什麼,一見他趕緊刹住話頭。馬力站起來拍拍朱正剛肩頭說嗬嗬朱鎮長,你真乃神人放衛星了哇。張自真低聲嗬斥道馬力,怎麼說話呢?朱正剛兩手一攤聳聳肩頭說,有什麼辦法啊,到處壁壘森嚴刀砍不斷水潑不進。張自真笑眯眯地說朱鎮長你這話我就不敢苟同,你這話難道有所指?說的是我們黃桃鎮?朱正剛也打著哈哈說,鎮裏人都知道我腦袋進水,張書記,你就權當我是胡言亂語罷。說著樂嗬嗬地走出張自真辦公室。

吳闖正在辦公室整理文件,見朱正剛進來趕緊走過來讓他在沙發坐下,滿臉笑容可掬,說朱鎮長,你是接管鎮長辦公室來了?等等,等等啊,年輕人性子別這麼急麼。那個那個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麼,你說對不對?

朱正剛點點頭,說吳鎮,你老人家的寶座是鑄鐵的上麵還鑲嵌著金子,哪裏就能輕易損失掉?請你老人家放心,本人一不想篡黨奪權,二不是落井下石。我主要想把有關情況給上級反映反映,說說我的真實想法。

吳闖爽朗地大笑,打著哈哈說年輕人說話不耿直了不是?我吳闖其它優點沒有,但是有一條就是生性耿直,一根腸子通屁眼,沒有那些彎拐。說著拍拍朱正剛,說兄弟啊,有的時候機會可遇不可求,所以千萬要審時度勢,不能蠻幹呀。

朱正剛坐在沙發上望著他,望著這位自己初到鄉鎮時的合作夥伴,感情非常複雜。他想,時間真的能這麼快就改變一個人嗎,回想當時,他是多麼自信多麼具有工作熱情的人,可是才僅僅一年多整個個人就徹底變了,到底是世界改變了他還是他改變了世界?

晚上回到寢室朱正剛坐在燈下擬寫一份材料,是關於滿盈山莊的材料,也可以說是上報材料的補充。經過他多方調查,滿盈山莊的投資人和其中的貓膩漸漸浮出水麵。這個山莊的真正業主當然是馬力和周嬌美,這是毫無懸念的。這個山莊從投資建設到山莊竣工沒有營業過一天,那麼,投資者難道就不考慮投入產出?這個問題他反複思考多次,最後才終於得到答案。原來,關鍵的關鍵就在大栗子山旅遊開發帶的啟動,有了這個項目,這個山莊就活了,因為投資人根本就不想經營,而是想通過拆遷巨額補償從中獲利!

這是個投入產出比較慢的項目,項目的投資人必須知道內情,這才是最關鍵的。通過這個事,朱正剛才算是真正曉得為什麼有的弄權者一上任就需要弄項目了。當然是查不出問題的,周百同和張自真們絕對不會那麼傻,難道他們連曲線獲利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