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lY朱正剛感覺天地一下子亮堂起來。真的是柳暗花明?原來感覺辦不了的事情,沒想經過自己一操作居然就手到擒來,自己是不是該有一點小小的得意?
這是六月,火辣辣的六月。
市交通局破天荒地給予黃桃鎮傾斜,四個項目三條村鎮公路,一個五級汽車客運站,總共資金一百來萬。有了項目心裏就有了底,朱正剛抽時間去看了郝紅雲,見她還是整天昏睡,也沒有什麼法子可想,隻好默默對她說了幾句,給床邊守著她的郝媽叮囑了幾句,然後搭車風塵仆仆回到鎮。
傍晚的黃桃鎮涼風習習,朱正剛下了車沒有回家,沿著街道直接拐過一道彎,朝那條崎嶇蜿蜒的小路走去。走在彎彎的田埂,矚望著高高的大栗子山,朱正剛真想大聲呼喊幾聲。天慢慢黑下來,半山腰上那幢茅草土牆房內已逸出燈光。他加快腳步,朝上爬去。
何宵生沒有想到朱正剛從市裏回來會直接來看自己,朱正剛也沒有想到,別大爺真就在何宵生家。三個人親熱地招呼,何宵生大聲武氣叫老婆炒幾個雞蛋加一個炒菜。三人上了桌,別老頭笑眯眯地說朱崽兒,看你那得意張揚的樣子,是不是修造公路的資金項目都落實了?朱正剛臉色燥熱,心想這別老頭是不是等在這裏專為這個事情?於是簡單把情況說了,然後為難地說,項目倒是有了,就是資金一時還不能到位,這可不是小數目,鎮財政肯定沒有法子可想,鎮裏有這種資金實力的人也不多。何宵生說正剛,這可是大事,據說紅花鎮前年就是沒有開工,結果到手的項目也飛了。別老頭說喝酒喝酒,扯這些閑事有卵用。三人碰了杯,把酒幹了。朱正剛說別大爺,我在城裏見著小猴子了,她……別老頭說朱崽兒,說了不扯這些閑事,再說我是我她是她,我和她沒有什麼關係。說著,夾了菜送到嘴裏,哼起了一段川劇戲文。何宵生同情地看著朱正剛,朝他眨巴著眼睛。朱正剛說別大爺,你喜歡《捉放曹》?別老頭唱的得意起來,用手在桌子上敲出節奏,戲文一字一字從他嘴巴裏吐出來,顯得非常清晰。
當晚,三人喝光了何宵生泡的一罐兒藥酒,朱正剛一直想要從別老頭嘴巴裏討主意,可是別老頭一直瘋瘋癲癲就是不理他,戲文卻唱個不停歇。喝過酒別老頭和何宵生下起圍棋,朱正剛隻好陪太子攻書呆在一旁。晚上十一點過,朱正剛到底打熬不過,告辭何宵生要回家。別老頭扯著哈哈說,朱崽兒,既然要回我們也不強留,不過公路和車站對我們黃桃來說可是機遇,所以無論如何都得想法子把它保留住。朱正剛賭氣地說,別大爺既然你曉得幾個項目對我們鎮這麼重要,為什麼不幫忙想辦法出出主意?別老頭鬼鬼地笑,說朱崽兒,我不過就是山野村夫,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你既然都是鎮長了,就得自己理理朝政,知道不?何宵生接過話頭,說朱鎮長,其實老別說的再明白不過,你隻要認真悟一悟就曉得答案。朱正剛鼻孔裏哼了哼,走了。
酒好像喝過了頭,腦袋有些暈乎乎的,加上田埂路又窄,走著走著朱正剛一個趔趄就摔倒水田。初夏的水田水已經放滿,他又是橫著摔下,整個人都摔在水裏,還喝了幾口黃湯。他又氣又恨,急忙爬起來,遠遠地,卻見半山腰何宵生那屋前依稀站著兩個人,一陣粗嘎的嗓音飄逸過來:
抬淚眼 翹首西望蜀鄉
隻見這 一江風吹水茫茫
望不見 歸國路上劉王旗
望不見 魂牽夢繞奴夫郎
望不見 魂牽夢繞漢劉王
你不是 漢室宗親非凡響
蜀吳魏 三分天下你稱王
可歎你 壯誌未酬身先喪
人世間 獨留你妻孫尚香
最堪憶 招親麵相甘露寺
化凶險 喜結良緣情難忘
隻說是吳蜀聯姻 戰鼓聲不響
我和你白頭偕老 龍鳳永呈 夫妻情長
有誰知 狂風陡卷江中浪
為荊州 兩國失和動刀槍
抱弟仇 你萬乘之軀東吳往
遭不幸 我的夫 巨星隕落入長江
孫尚香聞惡訊 茶不思飯不想
行不安坐不穩 夜望天光痛斷腸
到而今 夫妻恩愛成憶往
陰陽界 隔斷了夫妻情長
……
朱正剛惡狠狠地叫了一聲……
跌跌撞撞溜回鎮政府,朱正剛躲在黃桷樹下賊一般四處打望,見四處無人才躡手躡腳回家。打開門走進屋他趕緊換衣服,這時,一條黑影鬼一般無聲地飄進屋,屋門吱嘎一聲悄悄地開了。朱正剛剛把自己剝光,他背對著門口,聽得颯颯風聲連寒毛都豎立起來,喊了一聲:誰?朱正剛趕緊胡亂地將褲頭籠上。
正剛兄弟……麵對朱正剛的當然是一個女人,她就是鄰居羅莎莎。羅莎莎身著白衣下著黑褲,眼瞳幽幽地望著朱正剛。
朱正剛一下子惱怒了,說羅莎莎同誌,男女授受不親你難道真不知道,你怎麼能招呼都不打就亂闖男生寢室,你還有自尊沒有?
羅莎莎淒婉地笑了笑,搖搖頭說正剛兄弟,我這種女人哪裏還有廉恥還有臉麵?你是高抬我了……我,謝謝你。我來,不過是要告訴你,小心著張自真,也要小心著吳闖和刁枚。說罷,轉身朝門口走去。朱正剛一把抓住她,說莎莎姐,我想問你一件事情。羅莎莎說,什麼事情?朱正剛說,就是我女朋友郝紅雲的事情,你知道當時的情況嗎?羅莎莎說我不知道……然後掙開朱正剛,走了。
朱正剛躺在床上一直睡不著,思前想後,他總理不清頭緒。好不容易要睡著,卻聽得隔壁傳來嗚嗚咽咽的哭泣……
第二天上班,朱正剛一上班就去張自真辦公室彙報情況。張自真正在辦公室和吳闖刁枚商量事情,張自真吳闖和刁枚沒有想到朱正剛一出馬就大獲全勝,好像迎接貴賓一樣將他讓進辦公室。張自真笑眯眯地說朱鎮長真不錯,一出馬就要來四個項目,這下子我們黃桃鎮可有翻身解放的機會。哈哈正剛,你可真是我們黃桃鎮的大英雄啊。吳闖衝朱正剛胸口擂了一拳,嗬嗬地笑著說正剛,看不出來你還是幹家,沒說的,老哥服氣了你,晚上我請客給你慶賀,我得敬你三杯!刁枚眼睛笑成了豌豆角,嘴裏嘖嘖嘖,酸溜溜地說朱帥還是你兄弟有辦法,看來如今官場也講究這美男公關。張書記吳鎮長,以後我看凡事要項目要資金的事情一律讓我們朱帥哥去,保準搞定!
朱正剛心裏當然也很美氣,不過他還是顯得很低調地說,張書記兩位鎮長,這次我可是把周身解數都使完了才能有這麼一個結果。現在這幾個項目市裏的意思就是我們必須盡快上馬,不然資金還是劃不到我們賬上。
朱正剛這樣一說幾人都不吭氣了。好一會張自真才說,這樣啊……那我們馬上開兩委會研究研究,看這個啟動資金怎麼籌集。於是叫來辦公室主任何宵生,馬上把黨委行政負責人召集到鎮小會議室開會。會上張自真把情況說了,要求大家出主意想辦法,目的隻有一個,就是如何籌集修剪公路和客運站的啟動資金。
張自真把會議議題一說,會議室十來個人都不開腔,屋子裏麵煙霧彌漫顯得死氣沉沉,大家小眼瞪大眼都沒有主意。朱正剛見大家都不說話,心想自己好不容易爭取來的項目資金難道就眼睜睜看著打了水漂不成?於是心一橫,說張書記,我倒有一個主意。張自真說,朱鎮長你是我們鎮裏的大功臣,看來還是年輕人腦筋靈活辦法多,請講。朱正剛說我們不是有宏大建築公司?張書記你也知道,這個公司既有資質又有資金,何不把工程承包給他們,這樣啟動資金問題不是迎刃而解了?張自真瞅著朱正剛半晌不說話,仰頭想了想擺擺手,說這可不行,宏達公司的馬總與我張自真是有一點兒關係的。再說,工程項目都得招投標,怎麼能說給誰就給誰呢?
吳闖說老張我覺得正剛說的很有道理。你想啊,一上項目就要墊付資金,加上又是這麼不起眼的項目,其它建築企業那個瞧得起?反正宏大公司在這裏也有項目,索性就一客不煩二主將工程都包給他,這樣我們也可以省省心。
張自真還是搖頭,說不可不可萬萬不可,這事情可是急不得,我們還是從長計議。
朱正剛說張書記,這事情可耽擱不得,市交通局說了,他們先將項目計劃落在我們這裏,到時間他們來檢查工程進度然後撥付資金。要是他們來檢查我們還沒有開工的話,工程項目就得挪到其他鄉鎮。這個機會也不是很容易爭取的,我們還得抱馬總這條粗腿。
這裏何宵生慢悠悠地說道,我同意朱鎮長的意見,張書記多慮了,幹工作哪裏分什麼親疏遠近?
何宵生的話,使在座的每個人都吃驚。這人平素是個悶聲,為人低調,一般這種場合很少發言。這時卻說出這樣的話,可見他已經考慮很成熟。吳闖說,老何說的很對,就是這個理。我看,我們表決決定?
張自真無奈地說,好吧。
結果,由宏大公司先期出資修建公路車站獲得大多數人讚成,這個決定馬上將施行。
晚上鎮政府做東請宏大公司馬總,具體磋商公路建設和車站合作具體事宜。朱正剛對張自真和吳闖說張書記吳鎮長晚上的活動我就不參加了。吳闖說小朱你什麼意思?張自真說正剛我知道你是因為馬力,可是工作是工作,私人恩怨了私人恩怨,要幹工作總得大度一些才是。何宵生說朱鎮長還是怕喝酒,沒有量怎麼敢上場合?吳闖說小朱你怎麼怕酒怕成這個樣子,我們鄉鎮幹部喝酒可是打門錘,第一要務呢。又嗬嗬一笑,說其實酒嘛,水嘛,醉嘛,有什麼了不起?多有幾次醉酒經曆也就過去了,酒量就是在酒精鍛煉中成長起來的。使勁拽著朱正剛衣袖,將他拉到醉仙樓。
鎮裏領導都到了酒樓包房,包房裏兩張桌子,裏麵那桌坐著主要領導幹部,張自真坐在首位,身旁分別是吳闖和刁枚,朱正剛怪不自在地坐到何宵生身旁,卻被刁枚拉過坐到她身邊。刁枚小聲說朱帥哥,這次你馬到成功,可給我們黃桃爭了一口氣。邊說手擱上他肩頭,手指頭好像鳥喙樣在朱正剛肩頭啄了一下。
朱正剛臉色一熱,說刁鎮長你過獎了,我無非就是誤打誤中,也就是多走了幾步路而已。
刁枚說朱鎮長真是謙虛啊,我們都曉得去市裏要項目的滋味,光人家那臉色就夠受。沒說的朱鎮長,今晚我可得敬你三杯!
吳闖說那還不?人家小朱就是有能耐,所以才能一下子拿下四個項目!敬酒當然是沒說的,就是記功也是該當的。
朱正剛趕緊擺手,說吳鎮長刁鎮長你們這樣說,我真不好意思。其實我也就是將功贖罪,畢竟我還是犯了錯誤的幹部。
張自真說正剛啊你這是打我的耳光。你哪裏是犯了錯誤,我這個管幹部的書記怎麼補知道?
朱正剛心裏感覺好舒坦,嗬,原來張自真也是紙老虎?於是嘻嘻一笑,說張書記,我就不明白了,我沒有犯錯誤,難道我是發了癔症去黃牛村?
這時坐在另一張桌子的紀委書記胡昆說話了,他說朱正剛你千萬別胡亂猜度,其實鎮委就是安排你到黃牛村鍍金的,你怎麼能不理解領導的良苦用心呢?
朱正剛說明白了,謝謝張書記,謝謝胡書記。身旁的何宵生輕輕掐了他大腿一下,他方才不再吱聲了。
坐下等了大約半個小時馬力才姍姍來遲。他是和一個打扮得很摩登的城市美女一道進來,那美女卷卷頭,高個子,戴著一副墨鏡,穿著一件開口很低的米色T恤,露出雪白的酥胸和一道若隱若現的乳溝。馬力一見大家雙手拱了兩拱,說對不起,我公司裏有急事處理了一下,讓領導們久等了。又對張自真說張書記,其實這種小業務你們也用不著麻煩我,我手裏有許多更重要的事情呢。
張自真說小力怎麼說話呢?宏大公司是大,這種小業務你們看不上眼。但是我們鎮好不容易爭取到這些項目,目前是我們鎮重中之重的事情,這事情你不做誰做?又指著朱正剛對馬力說你看看你看看,商人與公仆想法就是不同。你就整天想著賺錢,可我們這些公仆卻隻能想怎麼帶領群眾脫貧致富奔小康。這項目還是人家正剛爭取來的,你知道人家費了多少力?自己的老同學都不支持,不像話!說著將他拉到朱正剛身旁,何宵生見狀趕緊起來讓座。張自真說你們老同學見麵,總歸得互敬一杯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