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自真將手一擺。小朱,你才到鎮裏來,不知道鎮情。我們鎮子,最大拿的就是吳鎮長,所以你得先敬他。
吳闖回了一句,咿,今天我是把張老大的秤砣踩扁,怎麼處處糟蹋我?
吳闖的話,引起一陣哄笑聲。
朱正剛端著酒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顯得很尷尬。還是一旁的副鎮長刁枚說了句:你們別神仙打仗,凡人遭殃了。這鬧心酒不喝也罷,幹脆把杯中酒幹掉吃飯!說罷,將杯子舉起,與朱正剛碰了碰,一飲而盡。酒還沒有喝完,吳闖就叫來服務員將賬結了,果然是自己掏的腰包。
走出酒樓,眾人都與朱正剛握手道別。刁枚卻將他手一挽,弄得朱正剛渾身一凜。這女人可真大膽得可以啊,眾人眼皮之下,玩這樣親昵?朝四周望望,果然眾人都虎視眈眈望著他倆,見他看,又把頭轉到一旁。吳闖將刁枚拽過去,將嘴兒湊到她耳朵旁,他說刁鎮長你還是給我們學生娃留點臉麵,他臉皮薄,經受不了你的莽子火熱情。
刁枚將拳頭舉得高高,朝吳闖做了一個威脅的動作。吳老大你討厭,你以為張老大怕你,我也怕?
吳闖趕緊將雙手舉起做投降狀,我知道你才是鎮裏真正老大,周副市長的姨妹,哪個不怕?
要死啊你?我和小朱同路,你們就這樣嚼舌根?好好,今晚我就和小朱睡一起了,看你們怎麼辦?刁枚索性死死將朱正剛胳膊吊著,在眾人目光注視下,揚長而走。走得幾步,見眾人不見,她方抽回手,輕柔地笑道,小朱,這些人平素就是這樣,瘋慣了。其實隻要你多處一段時間,就曉得他們德性,人不賴,都是好人。
朱正剛胡亂地應答道,是,是。
刁枚道,我們是同僚了,以後該互相提攜。不過我得告訴你,鎮辦公室的羅莎莎,你得提防著點。
朱正剛詫異地道,為什麼?
因為她就住你隔壁。
朱正剛感覺好笑,住隔壁,就一定有事?簡直開玩笑,我朱正剛是什麼人,再怎麼著,也不會看上這個鄉下女人?不說她年紀大好幾歲,就是比自己小,也不見得就會看上了她。朱正剛說,謝謝你的提醒,我會注意的。
刁枚笑笑,你別大意,這個女人,妖媚狐狸精變的,專門勾搭男人。好的,我到了。總之,你得提高警惕,這事以後我們再聊,再見。刁枚朝朱正剛嫵媚地一笑,扭著水蛇一般的腰,走了。
這尷尬酒席讓朱正剛很受傷,沒有想到,鎮裏主要領導鬧不團結,這樣劍拔弩張。而這女同僚,卻又這樣不尷不尬,加上隔壁的女鄰居,真真好像到得雲霧山中,讓人糊裏糊塗找不到北。於是,將這情況用手機給馬力說了,馬力應景似的安慰了幾句,卻如隔靴搔癢。放下電話,朱正剛好無聊,披著衣服走了出去,就是天井。中央有個井台,一字排了幾隻水龍頭,下麵是深井,據說有上百年曆史了。將水龍頭擰開,腦袋湊過去,水真的好涼快,一直冷到背脊,他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哎哎,你怎麼真用涼水?一個白色身影輕飄飄閃來,將朱正剛肩頭拍一下。你這人,這麼不聽勸告?
微微地,有一股子桂花樣的香味兒,朱正剛不回頭,也知道來者是誰了。他將水龍頭擰滿,洶湧而至的水花四散著灑開,濺了後麵那人一身。
幹什麼啊你,簡直不知好歹!果然就是羅莎莎,她狠狠地搡了朱正剛一下。你這人啊——
朱正剛笑嘻嘻地說,對不起,我沒有看見是你。這麼晚,你還沒睡?回頭一看,卻不由得心子一蕩。昏暗路燈下,羅莎莎著一襲乳白色的睡衣,此刻,渾身被水弄得濕漉漉的,就將渾身起伏的山巒凸現出來。那鼓突的胸,豐碩的腿,無不向他炫耀般顯現出女性的魅力,仿佛,就是那出浴後的美女。就想起刁枚告戒的話,趕緊將頭轉到一旁,暗自責罵自己色,低聲道了一聲對不起。
羅莎莎說,沒關係,早點睡罷。扭頭走了。朱正剛樂嗬嗬地笑了。
一晚無話,第二天上午剛到辦公室坐下,羅莎莎就通知開會。朱正剛隨意地打量她一眼,心裏卻咯噔一下。她穿了一件米色休閑裝,將臉蛋和脖子映襯得更加白皙。細細的腰肢水蛇一般,雙乳將胸脯頂得鼓鼓囊囊。水汪汪眼睛朝他一瞥,那微笑中卻佇滿深意。要說這女人還真不像農村婦女,難怪那樣有名聲。她,還在為昨天的事怨恨?
朱正剛想說說笑話緩和一下,她卻輕飄飄走了出去。走到會議室,裏麵已坐了好多人。會議議題是一年一度的黨政中幹考評,主席台早坐著鎮委書記張自真,鎮長吳闖,副鎮長刁枚,以及紀委書記胡昆。朱正剛在後排找了個座位坐下,卻被張自真叫到前排。鎮子雖不大,麻雀雖小,肝膽俱全,部門八個,正式幹部八十餘,中幹也有十來個。張自真首先宣布了市組織部關於朱正剛任職的決定,讓朱正剛站起與大家認識了,然後宣布考評開始。
首先由黨政辦公室主任何宵生述職。張自真和刁枚頭靠在一起,有說有笑不知道說著什麼,胡昆顧自抽煙。何宵生遲遲不到發言席,台下人員更是嘈雜,嗡嗡的講話聲不絕於耳。朱正剛感覺好笑,這哪裏是開會,分明就是在自由市場。
立正!突然聽得一聲雄壯的咋呼,眾人正愣怔間,卻見主席台上吳闖臉色已變做豬肝色,端端正正地立在主席台上。他馬著臉道,現在宣布會場紀律:一,不準交頭接耳;二,認真聽講;三,述職時間不得超過五分鍾,部門首長述職時,本部門全體人員站在身後。述職完畢,本部門其他人員可以補充。下麵,辦公室開始述職。他,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