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釋前嫌,我們沒有抱頭痛哭,但笑笑的眼淚始終未幹。她一直在強忍著,作出無所謂的樣子,但那樣的失敗與挫折,誰能藏住?
我轉移她注意力,問:“寶寶呢?”
她立刻回神:“哎呀,我忘記送他去上學了!”站起身來她便往外頭撞,臉上一副倉惶。
我奇怪地反問她:“他不是在外婆家麼?”
笑笑此刻是離家出走狀態,我猜想她帶著孩子,一定是回了娘家。可她著急:“不是,我沒回去。”
她說話的時候已撲到了電梯口,在那裏急的火燒眉毛似,亂按按鈕。
我在她把按鈕按壞以前抓緊了她的手,問她:“那你昨晚是跑去賓館住的?”
笑笑並沒有太多朋友,能熟到帶著孩子投靠的,除了我,我真想不出還會有誰?所以我隻能估計她一夜在外,是隨便找了個地方投宿。於是我也很著急了——把小孩子放在陌生的賓館房間裏絕不是什麼好主意,看來剛才笑笑是真的被氣瘋了,居然連命根子般的兒子都不顧了就跑來我這裏。
笑笑忽然扭捏了一下,似要開口。
但是電梯來了,她撲進去,又開始狂按按鈕。
她是在一電梯鄰居的側目中下到的底層——她後來也沒有對我說出那句她幾乎要說出的話。
出了小區她就叫了出租車絕塵而去,她堅持不要我陪著,笑笑忽然變得如此堅強而決斷,我有些適應不良。
隻能怔怔地看著她離去的方向發呆。
既然已經出門了,我也就幹脆在外頭溜達。天氣還是那麼炎熱,這個夏天有著不同尋常的豔陽,灑水車一天開出來好多遍,卻無法替這個燥熱的城市降溫。
我滿頭大汗地盡量找樹蔭底下走路,但,沒多久我就豁出去了,直接走在能把人曬化的燦爛陽光裏。
路人們對我的異常毫無感覺,他們從我身邊匆匆經過。他們有更重要的東西要關心,眼睛裏再看不見與自己無關的人。我已經從他們的世界退出,於是他們成為我的風景,我成為他們的背景。
我站在雪糕車邊,悠閑地點了個甜筒,麵前的十字路口人群擁擠,是上班時間呢,我眯著眼小口小口吃我的冰激淩,忽然無比想念老劉。
若他在這裏,同我一起爭吃甜筒,同我說說笑笑,我必不會寂寞。而他不在,這街道縱使擠滿了人,我心,我眼,依舊空曠。
我的頭垂了下來,我的心裏發出了警報。我知道自己正站在懸崖邊,我知道我怎麼了?
我是失心瘋了!
正常女人會盼望一個魔鬼的閑言碎語麼?正常女人會渴望一個魔鬼的擁抱麼?
可是,我為什麼要做一個正常女人?
我嚼著香脆的蛋筒,替自己下結論,沒有誰規定我必須做個正常女人。所以,我為什麼不可以瘋狂一下?為什麼不可以依戀一個魔鬼如依戀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