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我的心髒差點停止了跳動。
看過《午夜凶鈴》之後,別的恐怖片從來沒有嚇到過我,但麵前這一張突然出現的人臉的驚嚇程度,比貞子從電視機裏爬出來那一幕還要強幾倍。
那張臉顏色陰森恐怖,像是停屍房的遺體,因為是方塊組成的,所以表情模糊,更增加了恐怖程度。
最嚇人的一件事在於,這樣的一張人臉,不知道躲在自己的手機裏有多久,以至於這件事情過後,給我帶來了嚴重的心理陰影。現在雖然已經把iPhone 5S換成了iPhone 6Plus,以前的照片都清空了,但還是忍不住隔幾天就把相冊打開,切換到年度,看裏麵藏著什麼可怕的東西。
當時,被嚇到的不光我一個,即使是曾經熟悉的戀人的麵孔,以這樣的形式出現,小希也被嚇得低聲驚呼,然後緊緊抓住我的右臂。
我本來拿手機的手就不穩,被她這麼一抓,手機劃出一條拋物線,掉到了帳篷底上。
一般來說,男人不願意在妹子麵前表現得這麼,所以即使我現在嚇得腋窩汗水濕透,還是吞了口口水,彎腰準備撿起手機。
這時候,它突然又振動了一下。雖然我的前列腺沒有說話,但我用腦袋也可以想到,是任青平。
我嚇得差點尿了,這手機是被任青平靈魂附體了嗎,可以察覺到我的一舉一動,才能如此到位地嚇我?
幸好,這下振動隻是短信,不是來電,要不然的話,我真沒有勇氣去接。我拿起手機,快速按下Home鍵以避開那張人臉,然後打開綠色的信息圖標。
我猜得沒錯,那條短信是任青平發來的,號碼顯示的是“未知號碼”,內容很簡單,隻有幾個字,保持著他一貫的風格:“相信了嗎?”
小希拿過我的手機,看著這一條短信,然後問我:“相信什麼?他剛才在電話裏跟你說了什麼?”
我閉著眼睛,深呼吸了幾口氣,誰能告訴我是不是在高原稀薄的空氣裏,受驚後的頭暈感會被放大?總之,我好不容易才從電話、圖片、短信的連番驚嚇裏,勉強冷靜了一點,然後就把剛才跟任青平的通話內容,跟小希複述了一遍。
“要下山就要向上走?”小希最關注的點果然跟我一樣。不過,她還提出了更進一步的見解,“阿鬼,你說這句話是不是跟我的帽子,還有他們那個保溫壺有關係?”
我靜下心來,仔細思索小希說的話。“要下山,向上走”這句話,與帽子、保溫壺存在什麼樣的邏輯關係?
我摸著下巴上這兩天長出的胡楂若有所思地說:“小希你的意思是不是這樣的?因為帽子、保溫壺是從低處向高處移動,說明重力發生了逆轉。所以,當我們要下山的時候,往下走,其實是到了高處;相反,當我們感覺到自己在朝上走的時候,才是真正下山的方向?”
小希讚許地點了點頭,“沒想到你還有點腦子嘛,對,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我不禁啞然失笑,“這也太扯了吧?人又不是保溫壺,上下山的時候除了身體的感覺,更重要的是視覺啊。路是斜著向下的那就肯定是向下,天空是在頭頂上方的,我們看著路走,怎麼可能會產生向下走反而是上山,向上走才是下山的效果呢?”
小希聳了聳肩膀,“具體我也不知道,但是任青平說的,我有預感,就是這個意思。”
這個解讀方式,我還是無法接受,“總之,人是會觀察環境的,上山就是上山,下山就是下山,不可能會搞混。除非下場超級大的暴雪,能見度很低,根本看不見路和周圍的環境,隻能憑身體去感覺那種吧。”
小希噘起嘴巴,“誰知道呢,或許真要下雪也說不定,那麼奇怪的事情都發生了。而且,我相信青平是不會害我的,他一定是在教我怎樣才能安全下山。”
我對她的說法嗤之以鼻,“下什麼雪呀,這才幾月份,根本沒到下雪的季節。天氣預報看過了,多吉也打過包票,這兩天都是好天氣。要下雪,除非神湖顯靈,或者卡瓦格博的山神顯靈吧,哈哈。”
小希瞪了我一眼,“你可不要亂說,這裏的山神很厲害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聽她這麼一講,嘴上沒說什麼,心裏卻在念:“山神啊山神,我剛才都是亂講的,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小希又看了一下我手機裏那張任青平的臉,沒再研究出什麼東西,就把iPhone往我手裏一塞,然後往帳篷外麵走,“我回去睡覺了,你也早點睡,記得明天陪我去小木屋。”
我拿過手機,正想著是不是要把手機裏的照片全部刪除,突然間,小希倒退著回到了帳篷裏。
我抬起頭來,隻見她指著帳篷外麵,結結巴巴地說:“下……下雪了。”
我愣了一下,才意識到小希是在開玩笑,不禁搖頭道:“好啦,你演得很像,被你騙到了,滿意了吧?”
小希跺了一下腳,“誰騙你啊,你自己出來看!”
我半信半疑,“騙人是小狗。”
小希不再跟我扯皮,一隻手拖著我,另一隻手拿起戶外手電筒,我們一起走出了帳篷。
電筒的光柱朝天空照去,白色的LED燈光中,一片片的白色物體從天上紛紛揚揚地灑落。我攤開手掌,一片冰涼的東西落在掌心,不一會兒就化了。
剛才我和小希說話的時候,不小心提到了卡瓦格博的山神,結果真的就下雪了。我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心裏默默地想:山神老爺,小的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褻瀆您的名字了。
這時候,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南方人,我並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下雪就下雪了唄,回帳篷把睡袋裹緊點就行。明天起床還能看個雪景呢,哈哈,好玩。
小希卻比我緊張多了,她跑到每一個帳篷前,用電筒照進裏麵,一邊喊:“快起來,下雪了,下大雪了。”
三分鍾不到,水哥跟小明、向導多吉、棉帽男那一夥三個人都從帳篷裏鑽了出來,站在漫天的大雪下。
所有人都愣住了,我剛想回頭嘲諷一下多吉,問他不是打包票說這兩天不會下雪嗎,卻發現他已經慢慢地跪在草地上,那裏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雪。
多吉朝著卡瓦格博主峰的方向,磕起了長頭,嘴裏念念有詞。看起來,這場反常的雪,把我們的向導也嚇住了。
我走過去聽,他念的卻是我聽不懂的當地語。
水哥也學多吉跪在地上,同樣念念有詞,他說的我可都能聽懂:“這下慘了,雪別再下了啊,山神老爺求求您啦。”
我撓著頭,不知道水哥唱的是哪一出,“不就下雪嗎,有那麼可怕嗎?”
水哥抬起頭來看我,“你在開玩笑嗎?這雪眼看是要往大裏下啊,就算今晚不把我們凍死,大雪封山之後下不了山,我們也要被活活餓死!”
我頓時瞪大了眼睛,“我去,這麼嚴重?”
水哥瞪了我一眼,不再說話,繼續專心地拜著卡瓦格博的山神老爺。我抬頭看天,往下掉的雪花沒有一點變小的趨勢,反而一陣冷風吹來,夾雜著雪花,讓我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看樣子,是要演變成一場暴風雪了。
這時候,一陣恐懼感襲來,像是把我的心髒放進了冷凍室——搞不好,是真的要把命丟在這山上了。
小明的表現比我還要慌亂,已經快要哭出來了:“下大雪了,怎麼辦,怎麼辦?”
棉帽男那一夥倒沒怎麼驚慌,他們的目光時不時投向同一個地方,不光是他們,小希也看著同一個方向。
他們的解決方案呼之欲出,我也能猜到,那就是神湖西邊那間鬧鬼的小木屋。
水哥終於拜完了山神,站起身來,重拾他作為一個隊長的職責。他拍了拍膝蓋上的雪,甕聲甕氣地說:“大家趕緊收拾東西,我們去那個小木屋過夜。”
小明跑過去抱著他的左臂,“為什麼?那裏不是鬧鬼嗎?我們在帳篷裏過一夜不就好了嗎?”
水哥抬頭看了看天,“不行啊,看這陣仗,半夜裏帳篷可能就會塌,把人都埋雪裏。就算帳篷不塌,雪直接把帳篷埋掉一半,人就像躺在一個大冰箱裏,我們帶的裝備又不夠,會直接凍死的。”
棉帽男幾個紛紛點頭,表示水哥說得有道理。
水哥催促大家說:“別愣著啊,趕緊收東西去,把吃的穿的用的,尤其睡袋千萬不能漏,都帶上趕緊往小木屋那裏走,趁著現在積雪不深,還好走。帳篷就別收了,扔這裏吧。”
他又轉頭看著棉帽男,“路你們還記得吧?”
棉帽男點頭道:“記得記得。”
水哥胖手一揮,一瞬間居然爆發出領袖氣質,“全體都有,收東西!”
這時候,被眾人忽略的多吉才磕完長頭,站了起來。我們都神色慌亂,他卻表情輕鬆,長舒了一口氣說:“親,各位親放心,剛才卡瓦格博的山神告訴多吉,他不會收了我們的,我們一定可以順利下山,多吉能打包票。”
我半信半疑,“真的假的,你還打包票說不會下雪呢。”
多吉認真地點了點頭,“這次是真的,親們都趕緊收拾東西,我們去小木屋裏過夜。明早雪停了我們就能下山。”說完這句話,他瞄了圍巾女跟眼鏡男一眼,不過我沒太在意。
雖然不知道他的信心從何而來,但聽向導這麼講,還是給了我們一點安慰。在水哥的催促下,我們都回帳篷裏麻利地收拾好行李,然後在原來的營地前集合,清點人數,向著小木屋進發。
按照水哥的安排,棉帽男跟多吉在前麵帶路,三個妹子走中間,水哥、我、眼鏡男三人殿後。
這樣的安排還是蠻合理的,畢竟水哥不是第一次應對這種倒黴的災難性局麵了,還是積累了一些經驗的。
我們就這樣在風雪裏行軍,繞著神湖的邊沿,向那個曾經鬧鬼、但現在卻能救命的小木屋走去。各式手電筒的光柱中,雪花不停飛舞,耳邊是呼呼的風聲,除了驚險,其實還有一點浪漫的氣息。
我們都低著頭趕路,避免雪掉在臉上,我連說話都不敢抬頭,“水哥,這不是才十月份嗎,這時候就下雪,正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