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朝與北蠻的最後一戰,打得很快,我跟在宋庭玉的身旁,與他打配合,一路下來,斬了不少敵方將領,直至那個少年郎殺到了我們跟前,他要為父報仇。
我與這少年郎纏鬥間不由感慨,虧得此戰打得快,若是再等這少年將軍年歲大些,沉穩一些,我就未必是他的對手了!
宋庭玉被拖住了,我獨自與這人對陣,他手中的彎刀散發著凜冽的寒光,但我很快找到了他的破綻,我故意用他父親的死激怒他,激得他亂了陣腳,可在要殺他的時候,我卻猶豫了,就這猶豫的空檔,他手持彎刀襲來。
宋庭玉擋在我的身前,結結實實的受了那一刀,他轉身一槍刺進了少年將軍的心口,我瞧著他懷裏掉出來的一方帕子,心裏泛著酸,這小將軍的心裏也有一個放不下的姑娘。
宋庭玉捂著傷處,搖搖欲墜,他咬牙死撐著,“不要在戰場上,對敵人有半分憐憫。”
“屬下明白了,多謝將軍相救。”我伸手要扶他,被他推開了,“小傷,無妨。”
我隻得守在他身旁,與他一並攻入了王庭,王庭裏頭,北蠻的大皇王獻上了降書,以及北蠻王的頭顱,一場持續了近七年的戰役,就這麼結束了。
我跟在宋庭玉身旁,寸步未離,生怕他突然倒下,但是死死的撐著,接了降書,有條不絛的吩咐下屬接手北蠻王庭,直到回了主帳,他才倒了下去,我下意識接住他,奈何這人比想象中的重,好不容易才將他拉到床上。
宋庭玉身受重傷,幾個軍醫守在帳裏,我除了去處理軍務,就在這主帳裏頭陪著。
他遲遲未醒,三日後開始夢魘,喃喃的喊著什麼情,軍醫麵麵相覷。
瘦猴的手斷了,這會子打了膏藥,唾了一口,“將軍重病,好歹還有林副將和顧先鋒在,北蠻子也不敢小覷,有意思的是,那北蠻的大皇子,竟然為表對我朝的忠心,將那少年將軍暴屍荒地,任由柴狼野狗去啃。”
我坐在碳盆邊盯著藥,聞言怔了怔,“他倒也是個值得尊敬的勇士,你替我去一趟,悄悄將他屍骨埋了。”
我顧家與戰場上的那些恩恩怨怨,從這個比哥哥略小些的少年之死到這一刻,終於止息了。
瘦猴不滿的瞧著我,“不是吧?葬他?他殺了咱們多少人!”
“以命抵命也相抵了,死後不論生前事,去吧。”我隻是替那位少年郎覺得惋惜,那雙暴怒又稚嫩的眼,一如哥哥初初出征的時候一樣。
瘦猴不滿的去了,帳子裏忽的靜了下來,與外頭的嘈雜聲宛如兩個世界,在這其間,那大皇子為求自保,還差人送了些藥過來,但我一律沒敢用!
宋庭玉重傷的第五天,他終於醒了,隻是瞧著我的時候,總是有些呆呆的,我喂藥,他就喝,不喂他就不喝,瘦猴與林副將他們過來議事,他倒是思路清晰,有時候我懷疑他是不是故意整我。
“顧先鋒,帳裏冷。”床上的人氣若遊絲的喚了句。我忙去關了窗。
過了一會兒,他又扯了扯被子,“熱。”
“……”我又去將窗戶開起,這麼來來回回了幾次後,我就煩了,“將軍,屬下照顧不周,還是換個人來照顧吧。”
宋庭玉捂著傷處,嘶了一聲,哀怨的望向我,“顧先鋒是不想負責任?”
“……將軍喝藥。”我倒了藥,端到他身邊,他說,“手疼,沒勁。”
我隻得喂他!這氛圍怎麼看怎麼怪。
用了藥,宋庭玉又躺下了,他低咳了兩聲,從懷裏掏出個平安鎖,苦笑了笑,“就要回京都了。”
“是啊,終於打完了。”這仗是打得最快的一次了,七年啊,從父親到哥哥,最後再到我,顧家滿門幾乎都折在了與北蠻的戰役中!如今打完了,我竟然有些恍忽。
我瞧著他手裏那如意雲紋的平安鎖,有些懵,“這款式……”同我那個一模一樣,隻是我出征的時候,將它贈給了小侄兒顧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