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俏臉通紅,羞澀難忍,垂著頭,小聲嘀咕道:“他那人,就是那個樣子!”
“今年五月,玉兒從南邊回來,父皇就給我們指婚了。沒隔多久,我去了西北,又沒隔多久,玉兒也去了西北。如今,我們才從西北回到京城,玉兒可能還沒來得及寫信告訴你們呢。”水溶耐心地對林良玉說著。
林良玉聽到“父皇指婚”四字,更是驚詫不已,瞪著眼睛瞧著水溶,以為是自己聽岔了,不敢相信。
雪雁紫鵑與林良玉母子比較熟悉,笑道:“這位是輔政親王水溶,我們姑娘的未婚夫。”
林良玉母子聽了,見黛玉滿麵羞紅,心裏明白她一個姑娘家,沒人問起,她不好意思首先開口說起自己的婚事。
於是,重新與水溶見禮。
水溶樂嗬嗬地扶著林家母子,很親熱地說道:“我們都是自家人,哪裏要那些虛禮。照理說,你們是玉兒的伯母哥哥,我要對你們先行禮才對。大家都免了吧,省得你禮來,我禮去的,弄得一家人就像客人似的。”
在這年關將近的時候,林良玉母子的到來,使自幼父母雙亡,渴慕親人愛惜的黛玉,心裏倍加高興,玉園平添喜慶。
此時的賈府,卻是愁雲密布,隻見賈母坐在軟榻上,顯得無精打采,大媳婦邢夫人二媳婦王夫人木呆呆地坐在那裏,不聲不響,悶頭不語。
寶釵生了孩子,在屋裏坐月子不出門,不再來賈母這裏承歡。
李紈與尤氏是各有各的心思,也是懶懶的,不想開口說話。
鳳姐臉色黃蠟蠟的,自從管家的大權交給了寶釵,回到大房之後,就一直說身子不舒服,整天是焉頭焉腦的,啥事都是能躲則躲,能避則避,這個年連賈母都沒說動她再出頭管事。
其實她是心病大於身病。
以前是大權在握,整天忙忙碌碌,累得到晚爬上床,眼一閉就呼呼睡著了。現在閑了下來,回頭想著自己累死累活,連肚子了已成形的男娃都累掉了,至今膝下隻有個女兒巧姐,到頭來不光是為她人做嫁衣,還被人譏笑自己養得是賠錢貨。
王熙鳳現在很想與賈璉安安穩穩地過日子,想養好身子,生個兒子出來,卻發現賈璉早已與她是同床異夢,貌合神離。
這些天,她感覺到賈璉心裏有事,在家待一會,心裏都像長草一般,急著要往外走。
她現在不管家了,手裏沒了權,連小廝都對她陽奉陰違,根本就問不出半句實話。
她索性也就不問了,省得沒吃著羊肉,倒惹得一身騷。
江山好易,秉性難改。
倘若王熙鳳想真能如她所想的這般,不問不管也就好了。隻是江山好易,秉性難改。
她細心觀察琢磨,從種種蛛絲馬跡中,她確定賈璉在外有女人。
她還感覺到這個女人比死了的尤二姐還要棘手,比活著的秋桐更為厲害。
正當她心不在焉,想著自己心思的時候,聽到賈母連連歎息道:“快要過年了,也不知道林丫頭那裏怎麼樣?唉!我隻有閉上了這眼,這條腸子才能扯斷,不放心也得放心。”賈母的語氣十分惑人,讓人聽了不得不感動。
“老祖宗,您老人家就放心吧,林妹妹人家現在輔政親王的未婚妻,皇上親自指定的得意媳婦兒,那裏會不好?”王熙鳳強顔笑著,柔聲寬慰著賈母。
王夫人見狀,不知又起了什麼心思,笑道:“老太太,您若不放心,我再打發人過去瞧瞧?”
她話剛落音,連李紈都不由地拿眼斜視著,忍不住露出一絲譏笑。
賈母搖著滿頭銀絲,歎息道:“也見過倔強的孩子,就沒見過這麼任性的女孩兒。罷!罷!鳳丫頭回去準備幾樣吃食,明兒讓蘭兒與巧姐兄妹去玉園,瞧瞧林丫頭,順便給他林姑姑送點過年的小零食去。”
賈母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無招中的一招了,心想林丫頭,你恨賈府苛待你,氣賈府所有人,也不能氣這兩個喊你姑姑的天真可愛孩子吧?這兩個孩子與你沒有任何隔閡,你好意思避而不見嗎?
賈母這招果然厲害!
倘若黛玉真的不見賈蘭與巧姐,這兩個孩子拿著東西在玉園門口被人瞧見,至少要被人議論為小雞肚腸,連小孩子也要計較。賈母是個老人精,豈能不知黛玉是心地純良的清貴才女,向來就不是那種心胸狹隘的人。
賈府人說什麼清高孤傲,愛耍小性子,眼裏容不得人,隻不過是為了迎奉當家的王夫人,抬高寶釵打擊黛玉的胡言亂語。當時,她隻想著睜隻眼閉隻眼,得過且過。
唉!往事已矣,追悔莫及。
賈母心中暗暗祈禱:但願能與黛玉感情修複,使賈府再次接上天風,無憂無慮地過著驕奢淫逸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