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水中仙將那墳墓掘開了之後,掀開了棺材,他似乎並不想要知道裏麵的是什麼,那不是最主要的目的,水中仙直接伸手進去,將裏麵的東西掏了出來。
“掏”這個詞是精準的,準確地描述了水中仙的魯莽。
而葛鍾良記得順序,這裏埋藏的應該是一截兒腳掌,水中仙直接將那腳掌掏了出來,以至於,速度太快,骨頭碎了,什麼東西掉在地上,葛鍾良借著微弱的燈光看了一眼,是兩根腳指頭。
水中仙,沒有半秒逗留,甚至沒有多看掉在地上那兩根腳指頭一眼,隨手從腰間抽出來一個布口袋,將腳掌扔進去,然後繼續便往前走。
葛鍾良咽了口唾沫,跟著水中仙的背影,繼續往前走去。
他們一路走走停停,和葛鍾良記住的順序差不多,這順序是經過大雪人認證的,根據大雪人的說法,他將縣誌和屍骨埋葬的先後時間排了個序,感覺這個順序似乎是觸發某種變化的機製,也就是水中仙所說的“程序”。
然後,水中仙一路撿著骨殖,將那些骨頭扔進袋子裏,葛鍾良就跟在他背後,看著那袋子,心裏總隱隱有著一種非常不舒服的違和感。
那些骨頭,並不是同一個人的,但是水中仙的態度,包括他的動作,都讓葛鍾良感覺膽寒,在水中仙手中,絲毫沒有半點兒對骨殖的敬畏,就好像是熊瞎子掰苞米一樣。
隨意得不合乎倫理。
這麼一路走一路撿,葛鍾良始終沒有適應水中仙的那種輕描淡寫,反而越來越感覺心中沉重,好像有什麼東西卡在了葛鍾良的心口,連呼吸都不甚順暢,他有種頗為煎熬的感覺,恨不得希望這一切趕緊結束。
然而……
那是葛鍾良印象中的最後一座墳塋,這座之後就沒有其他了,想到這裏,葛鍾良鬆了口氣,然而水中仙卻爬上樹梢,好像在觀察著位置,然後,繼續往前走去,沒過一會兒功夫,又連開了三座墳塋,甚至,剛開始的時候,水中仙撈出來什麼就直接扔進袋子裏,後來,他隻是從上麵撿出來一塊小小的骨頭扔進袋子裏,意思意思就行。
葛鍾良意識到,水中仙的任務遠遠沒有結束。
“怎麼……”雖然明知道問得太多會顯得有些露怯,但是現在葛鍾良顧不了那麼多,他使勁兒咽了口唾沫,強行壓下喉頸中的艱澀,“到底還有多少?”
水中仙笑而不語,隻是望著整片山頭。
從夜到日,葛鍾良最後已經數不清楚他們到底挖開了多少墳頭,回到道觀的時候,葛鍾良的雙腿和心變得一樣麻木,躺在床上倒頭便睡。
朦朦朧朧之間,葛鍾良看到水中仙正在抖落著一件衣服,將那些骨頭縫進衣服裏麵。
半睡半醒的葛鍾良在心中咕噥一聲,神經病,誰要穿他這衣服才是神經病。
然後……
“這件……”
葛鍾良剛睡醒的時候,感覺有什麼東西壓在自己身上,剛一睜眼,就看到了那件他發誓絕對不會穿的衣服正披在他的身上。
再往上,是水中仙的笑容。
“我穿這件,你穿這件,好了,我們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