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根，葛鍾良聽說過，鼻梁中間的位置唄。
但是山的根，這他還從來沒聽說過，不禁疑惑地看著水中仙。
倒是旁邊的二嶺東先有了反應。
“山根？真的有這種東西？”
眾人都是一臉茫然，四兒先戳了戳二嶺東，那意思是讓他給個答案。
“據說，有些山，是從什麼東西裏麵長出來的，”說這話的時候，二嶺東眉頭緊鎖，顯然對自己說的話也相當不確信，“聽說隻要一眼就能看出來，那些山是活的，但是我從來沒見過。”
葛鍾良印象中，二嶺東似乎的確是有個習慣，不管是到什麼地方，但凡是天然的，不管是山還是水，他都喜歡多觀察兩眼，不知道是不是也在找這種傳說中的“活著的山”。
但是說完之後，二嶺東也搖搖頭，“我覺得那些東西不可能存在，更何況……”
他看了一眼水中仙，說完之後好像自己也在疑惑。
“俺們老家和這兒離得這麼遠，就算是神話，也不可能傳到你們這邊，興許說的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東西！”
二嶺東說話方言很重，他很少說這麼文縐縐的書麵語，顯然這話是經過了一番思忖的。
但是葛鍾良的看法恰恰相反。
如果一樣東西，遠隔千山萬水，卻有著同樣的說法，反而恰恰證明這樣東西是真實存在的，就像東北有薩滿，非洲也有薩滿，反而讓人覺得這種東西是同根同源，真實存在的。
因為謊言無法傳播那麼遠，即便是能夠穿越地理上的距離，也無法穿透人的風俗習慣和大腦中的認知。
大腦，是這世界上距離相隔最遠卻也最近的東西。
葛鍾良扭頭看向了水中仙，那意思是讓他說說這山根的事情。
“據說，這山根，也是我們道門的根，我們這一派也是和這山一起，從地下長出來的，所以每年都會把這個地方當成祖師爺來祭拜，隻是，孕育出了山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沒人說得清楚。”
葛鍾良想到他以前聽說過長生天的傳說，那是他在火車上碰到的一個蒙古漢子說的。
任何一種宗教信仰，總會有個實體的體現，比如某一尊神仙，神佛，諸如此類，都會有一個人類能夠理解的實體。
但是長生天則不同。
據說長生天無形無相，沒有一個切實的存在，但卻也無處不在，葛鍾良曾經問過那蒙古漢子，如果一個東西不存在，連形象都沒有，那麼怎麼確定他們的信仰是真的在庇佑他們？
反而是這漢子的解釋讓葛鍾良心悅誠服——人是習慣性認為有個實體的東西，才有值得信仰的原因和能夠帶來庇佑的能力，但是如果一個信仰它有實體，那就等於被這個世界的規則所禁錮，又怎麼能帶來打破世界規則的庇佑？
仔細想想，令人無法反駁。
此時葛鍾良盯著那幾棵樹，突然想到了自己在那記憶中看到的深淵。
他的腦海之中突然冒出來一個奇怪的想法。
或許說，深淵之中的那個東西，就是孕育出了這座山的東西，也就是那個無形無相的信仰，這麼說來，找不出破綻。